「是啊尤老总镇,你该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吧?」
众人七嘴八舌。
「我们岂是开玩笑的人!」
一直默默无语的侯世禄大喝一声,忽然站了起来,环视众人,高声说道:「诸位,我和定宇已经年近六旬,半截都要入土的人了,原本不必和你们说这些话,落人口舌,给我们家振武召来麻烦,反正绥德也不是榆林军的防区,我们紧守榆林就可以了,但我们还是说了,为什么?不就因为榆林和绥德两地同气连理,如同兄弟,城中多有尤家和我侯家的故人吗?」
听到此,士绅们渐渐静下来。
侯世禄继续道:「自万历四十年起,老夫我就开始带兵,由世职累官,渐渐晋为凉州副总兵,总兵,辽事起,又为固原总兵,提兵赴援,天启年,建虏围攻抚顺,老夫我血战三天,方杀出重围,事后昏迷一天一夜,几乎不能免,后镇山海关,崇祯年,移镇宣府,是年冬,建虏入塞,京师戒严,我率师入卫,兵败,原本是死罪,以勤王先至,减死戍边,九年八月,京师被兵。老夫率子弟从军,叙功免戍,老夫这一生,历经战事无数,若是战事判断之经验,在座的除了定宇,又有谁能和老夫我相比?」
众人静寂,侯世禄万历年就为将,论资格,论对战场局势的判断,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若是绥德可守,老夫我必第一个定在绥德城头,纵使尤振武不同意,老夫我也绝不后退一步!但今日之势,已经清清楚楚,闯贼在攻破潼关,又攻陷西安之后,气势大涨,其兵马更是众多,绥德城小力薄,根本难守,诸位留在这里,不过是自寻死路,为今之计,应当机立断,带着家人和子弟离开绥德,前往一个安全的地点。」侯世禄道。
「哪里是安全的地点?」有人问。
「当然是榆林!」侯世禄回答:「我榆林乃九边重镇,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胜过绥德两倍不止,我四千榆林军,更都是百战的精锐,此时此刻,右方伯都任老大人已经整军备战,只等我们总镇回去,闯军要想拿下我榆林,难入登天,方圆几百里之内,再没有比榆林更好的避难之地了。」
「因此诸位,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难道只因为不想离家,就置危险于不顾,害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吗?」
「命只有一条,失去就没有了,但家却可以再回来。」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愿意去榆林,榆林军不但一路护卫,而且保证你们的安全。」
「时间紧迫,闯贼兵马随时都可能杀到,一丝一毫也不能拖延啊。」
「老夫言尽于此,何去何从,请诸位快些决断!」
听了侯世禄的话,现场更彷徨,众人嗡嗡议论,有人高声道:「汪州台,你是我绥德的父母官,何去何从,你说句话啊?」
「是啊。」
知州汪鑫强装镇定,看着尤定宇和侯世禄:「两位总镇,你们该不是也要带我走吧?」
尤定宇冷冷:「老侯的话,你没有听见吗?绥德已经不可守,大人何必留在这里?」
「本官守土有责,怎么能放弃绥德?朝廷一旦追究,我就是死罪一条啊。」汪鑫摇头。
尤定宇从腰间取出那封信,双手拿着,说道:「
州台大人,这里有一封信,乃是孙督师帐下赞画,兵部职方司郎中乔元柱写给你的。你不妨一看。」说完,递了过去。
听到乔元柱三个字,汪鑫精神一振,忙接住了打开看。
看完之后,他脸色更白,放下信,眼中满是彷徨。
尤定宇高声道:「绥德已经不可守,如果你坚不撤退,城中银两都将变成闯贼的军资,城中的粮草,也将变成闯贼的军粮,城中军马,也有可能附逆,成为闯贼的兵马,到时,州台大人你就是大罪第一人。即便你死于城中,为国尽忠,也不能洗刷你的罪过,何去何从,是要退守榆林,共拒闯贼?还是要留下来资贼?州台大人,你必须有一个决断。」
汪鑫急的流汗,抬头看向尤定宇:「此事甚大,让我细想,明日再议如何?」
尤振武沉着老脸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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