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葵心先生已经七十有二,身子骨不如以前,这两年已经很少讲学,除非特别的理由,也很少见人了。”刘廷夔道。
“可惜了”尤振武叹。
“尤千户想见葵心先生?”刘廷夔看出了尤振武的心思。
尤振武点头。
尤见田接口道:“不止他,我亦早想拜见葵心先生。泾阳乃是去往西安的必经之路,如果能在泾阳拜见葵心先生,倒也不虚此行了。”
刘廷夔想了一下,说道:“今日和尤守备、尤千户相见,纵论火器,所获颇丰,廷夔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这样吧,如果两位不嫌弃,廷夔愿跟随两位前往泾阳,葵心先生和家父有些交往,论起来,我是他半个学生,有我带路,纵是不见旁人,他也得见我们的。”
谷翑
尤振武大喜:“那就有劳右宾兄了。”
刘廷夔,字右宾。
尤见田也感谢。
没有酒,于是尤振武和二叔尤见田都端起茶水,以茶代酒,向刘廷夔表示感谢。
翟去病被惊醒了,坐起来,瞪着迷茫的眼睛:“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尤振武和刘廷夔都笑,尤见田抬腿蹬他一脚:“睡睡睡,就知道睡,还不快去给廷夔牵一匹好马?”
于是快马加鞭,急往绥德。
傍晚时分,就在绥德城门即将关闭之前,尤振武一行人强强进了绥德。
作为地主,刘廷夔邀请他们到家中居住,尤见田有所犹豫,尤振武却是欣然答应一来拜见刘父,尽晚辈之礼二来也是观察绥德的军情和民情,未来一旦有变,流贼大军从西安杀来,绥德将是榆林之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因此,熟悉绥德十分重要。
于是,尤振武和二叔,去病去往刘家。
作为绥德大儒,刘家也算是绥德本地的名门望族,前后大院,三进三出,刘家老爷子刘彝鼎这些年已经不怎么出来见客了,但听儿子说,来了榆林的贵客,他还是出来相见。
宾主尽欢。
尤振武对老爷子的印象非常好,虽然年近古稀,身子骨已经不行,但说到眼下的局势,说到河南的流贼,说到辽东的建虏,依然是激动不已,口喊杀贼。翟去病大声附和,又恰到好处的说了一番好话,巧妙的为老爷子带上了一顶高帽。
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就数你好。”
转对刘廷夔说道:“你去泾阳的事,我准了,见了葵心先生,代我向他问好。”
第二日清晨,尤家一行早早动身,连着刘廷夔,往西安而去。
沿着官道,一路要经过绥德州,清涧县,延川县,延安府,甘泉,洛川,黄陵,耀州,富平,三原,泾阳,咸阳,最后到西安府。
尤振武一边走一边看,不时还会取出纸笔,详细的记录。
看城池,看地形,看军情,思索战事发生之后,可以扼守的据点。
此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看民生。
自崇祯元年以来,或者说,唐宋以后,关中的条件就变的恶劣,无法承载过多的人口,也就不再适合作为国都之所,不过总体来说,陕西关中依然还是富饶地,但因为小冰河气候,到了明末时,陕西陷入了巨大的灾荒之中,当然了,不止是陕西,整个大明从南到北,都陷入了极端气候和无穷无尽的灾乱之中。
史书上三个字:“人相食”。
明末陕西旱灾不断,其中灾情最严重、持续时间最长的两次,分别是“天启二年至思宗崇祯二年,大旱不雨”,“崇祯十三年河南陕西大旱,斗米千钱,人相食。草木皆尽。”
因为这两次大旱灾,民不得生,灾民揭竿而起,第一次引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事,第二次则使刚刚平息的局面,忽然又演变成了大乱。
现在是崇祯十六年,灾情已经有所缓解,但道路的白骨依然可见,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依然是百姓的常态,可谓是民生艰辛,苦不堪言,尤振武默默看着,心痛的快要缩成一团。
不经历乱世,不亲眼目睹,就无法理解史书记载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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