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子,你来了,你娘近来可好?”
一个男声飘然入耳,听起来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
“你既然认识我娘,就该知道我姓涂山,何必叫我什么上公子下公子。”
少年回答。
“哦?莫非公子不愿姓夏?涂山虽也是大族,但跟中原夏姓比起来,还要差上许多。”
“姓氏又有什么好坏之分?我愿便愿,不愿便罢。”
这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森森传来:
“小朋友,你可知这世间多少人终生也难得一姓,眼下天赐权柄于你夏姓子孙,你难道不想要?”
“我想不想要,于你何干?”
少年边走边答道。
“夏公子,你过于谨慎了,你可知我们二人是谁?这阳城禹王宫又是何地?”
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我娘只说有两个无姓之人要见我,让我到这禹王宫来,你们若再故弄玄虚,叫我什么夏公子,我便两刀杀了你二人。”
少年行到殿下,抬头看去,只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席地对坐,正秉着烛光下棋,殿内回荡着的啪嗒声,便是二人落子的声音。
“哈哈哈,久闻狂刀在南方杀人,每每用死者的鲜血涂在墙上题字,今日得见,确是对得起一个狂字。”
中年男子放声笑道。
少年冷冷回道:
“三句话以内,你若再不说些有用的,便用你的血,让你见见那把刀。”
“哈哈,公子别急,我这就说,这就说。我们二人乃是无姓之人,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还剩两句。”
“那你可知禹帝为何要造这禹王宫?”
“一句。”
那坐在对面的老者见中年男子吊着少年胃口,故意不说重点,于是抢道:
“老夫名叫丹朱,这位是我姐姐的儿子,唤作商均。实不相瞒,当年禹帝迁都阳城,建造禹王宫,正是为了避开我这个外甥。”
“避开他?他有什么本事,能让大禹避让?”
少年一惊,目光看向那中年男人,暗想此人和眉善目,长发蓄髯,武功莫非还在大禹之上?那俯仰天人的至境之上,又是何等境界?心神未定,却听那自称丹朱的老者答道:
“他没有什么本事,他只是一个人的儿子。”
“这算什么话?他是你外甥,自然是你姐姐的儿子,天下又有谁不是一个人的儿子?”
“但他也是舜帝的儿子。”
少年闻言,思索了片刻,释然道:
“啊,原来你姐姐嫁给了舜帝,这么说来大禹抢走的,是他父亲留下的帝位,所以才要避着他。”
商均听闻这话,指尖一颤,落下了一步坏棋,他伸出手去,想要收回那颗棋子,却被坐在对面的丹朱拦住。
“落子无悔,你且告诉涂山公子原委吧。”
丹朱道。
商均缩回右手,叹了一口气,嘴角却不知怎地戴上一丝笑意,说道:
“其实禹帝并非从我这儿抢走了帝位,是我自愿让贤于他,他倒也不是为了避我才跑到这阳城来,而是为了躲着大臣们。”
“大臣们有什么好躲的?”
“说来惭愧,当年舜帝道死苍梧,暴毙于南巡途中,禹帝身在北疆关外,便由我这个不肖子坐了几天的帝位。然而朝中大臣并不服我,齐呼非禹帝号令恕不遵从,我便假拟了一封黄河决堤的汛情令召禹帝回来。禹帝回来之后,得知我要让位于他,百般推辞,不得已躲到了这阳城,谁知大臣们从此纷纷跑来阳城奏事,安邑都城名存实亡,我这商均帝也就不宣而废了。”
“所以你今日找我来,是想让我帮你夺回你的天下吗?”
少年问道。
商均和丹朱对视了一眼,笑道:
“哈哈哈,我等不肖子孙,无姓之人,连我这位舅舅都不敢说天下是他的,我又怎么敢说天下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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