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帝晚年,黄河水患已成痼疾,尧帝常年将兵权托付于鲧,命他带兵士治理洪灾。其人治水一生,却仿佛着了魔道,对于治水只是一味地水来土掩,心思总似放在别的地方。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件神物,名叫“息壤”,此物一着地面,便会无穷无尽地长出土壤,堆积成山,虽能暂时阻挡洪水,却也使得河堤高筑,超出农田房屋数丈,而一旦决堤,中原大地便是浸山灭陵,浮尸万里。
上古之时,兴修水土乃是劳师动众的大事,所以每逢黄河泛滥的时期,真正掌握兵权的,都是治水司空一职,而尧帝将兵权交于他人,此般做法也与历代首领一样,并无不妥。
直到舜帝初时,鲧仍是大权在握,没有兵权的舜帝在朝中可谓是位重言轻,舜帝心知想要收回兵权,必须谨慎行事,否则就会招致叛乱。彼时鲧身在前线,名头上说是督工治水,而实际上却是在督战。他率军与西地的共工氏族对峙已久,终于仰仗着中原兵强马壮,供给充足,击败了共工氏族,舜帝一闻此讯,当即发去诏令。
这日鲧正在军中营帐坐着,面前跪了几个共工氏的首领,口中大骂鲧是不守信用的狗贼,骗去了他们族中至宝不说,还毁了和亲之约,将共工氏的公主嫁给了一个看守冰窖的卑鄙之人。这头儿正骂着,外面信使报到,正是舜帝派来的传信之人。其实鲧早知道朝堂易主,如今是一个乡野渔夫坐镇安邑,心下虽大有不满,却碍于那渔夫一直没找自己麻烦,所以也不好发难。如今这渔夫终于发来首诏,他倒要看看此人的手段。
那信中写道:“崇山伯敬启:舜闻司空治水之暇,剿灭罪族,舜初登朝堂,身无寸功,只盼得司空回朝,嘉奖授勋,略尽为帝之责。司空年纪已高,常在沙场,舜心有不忍,待得归朝之后另有他职相授,治水司空一职,便交司空长子,夏文命。”
鲧念完这信,一面知道新帝是想收回兵权,一面又觉得这乡野渔夫倒也实诚,把话都在这信中直说了。他自知治水不利,多年来只害得洪灾愈演愈烈,这治水司空的职位恐怕是不能再坐,好在自己刚刚击败了罪族共工氏,那渔夫总不至于治自己的罪,须知黄河今日之泛滥,皆是缘于当年共工氏的祖先与火神祝融大战,久战不过便一头撞向了天柱不周山,使得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倒转,地不满东南,百川归于潦乱。
心念至此,鲧腹中虽不能说是毫无顾虑,可一想到舜帝在信中又说,要将大权交与自己的儿子禹,便当即决定带上共工族俘虏回朝,交出兵符,脑子里连一丝想要造反的念头都没有,可见他有多么看重自己这个独子。
鲧到底还是把舜帝当做了乡野渔夫,他只当这次回朝,乃是功成身退的契机,哪想到自己只要一迈进安邑城门,就会被士兵拿下,送到阳城充为“次罪”,更没想到自己最为看重的儿子禹,却是手握兵符而无动于衷。
舜帝将鲧发配去了自己的旧居,东夷羽山,又将他带回朝中的共工俘虏流放到了北狄幽陵,最后从黄河风陵渡的风氏中抽出一脉,迁往南蛮之地的三苗。至此,西戎丹朱、东夷鲧、北狄共工氏、南蛮防风氏,“四罪”既成,舜帝兵权已收,天下咸服。
夏语冰自顾自地点了两下头,开口说道:
“我师爷可是灭了罪族的大功臣,舜帝是因为怕他,所以把他骗到了自己的老家去,而你舅舅却是舜帝嫌他在朝中碍手碍脚,这才把他贬到了丹渊,这其中老大不同哩。”
“同是那时天下最大的罪人,又何必再比出个长短,小姐若是喜欢,我舅舅首罪的名号便摘了给你师爷也无妨。”
“哼,不必了,我师父当年同情诸位,给你们赐了封地,到我师兄时又给封了侯,如今你们一个个都成了侯爷,哪儿还是什么罪人,可怜我师爷却没活到这时候。”
夏语冰噙着泪花说道。
“罪臣丹朱拜谢三小姐。”
丹朱陡然间开口说道,身子不知何时已伏在地上。
夏语冰一愣,问道:
“丹渊侯这是什么意思,要谢也该谢义帝,怎么拜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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