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寻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像坠了块大石头,身后传来呜咽的风声,如人哽咽私语。
良久,野道人起身,情绪已然平静了下来。
摩挲着眼前墓碑,红着眼眶沉声道:“师尊,长恨回来迟了……”
“师兄弟十一人,共赴战场,唯有长恨一人苟活了下来。”那野道人喃喃的说着,仿佛想要将这几十年来心里饱受的痛楚一股脑的吐出来:“这几十年里,我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一张张被妖蛮啃食得血肉模糊的脸。有师兄们的,也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仿若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野道人伸手从身后拿起一小坛酒,拍开泥封,在那墓前浇了小半坛。清亮的酒水落到石块上,溅起点点水花,洇透了一大片泥土。
“他们都回不来了。”
“葬身妖腹,尸骨无存。”
野道人深吸了一口气,提起坛口狠狠地灌了一口,任凭瀑布激荡起的凉风浮荡起身上破破烂烂的道袍,跪在青苔丛生的墓前,久久无言。
“入我长生门,知我长生苦。大道无常,唯坚定本心,存真见性,望你日后能坚守今日之言,不堕我真武声威。”
“是!弟子谨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教训你,可有不服?!”
“弟子没错!”
“你,你你……孽徒!你给我去寒崖面壁!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回来!”
“你入我真武已有小六载,今日是你加冠大礼,业已成人,往后切不可鲁莽任性,凡事需戒骄戒躁。”
“弟子醒得。”
“此剑唤做易水,太易不定,正如水无常形,为师望你日后行事稍加变通,莫要如你名字般一意孤行,冲动后才看到这天地孑然如细水东流,唯余人生长恨。”
“谨遵师尊教诲!”
“当日入门时,为师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
“嗯,背来听听。”
“入我长生门,知我长生苦。大道无常,唯坚定本心,存真见性,望弟子日后能坚守今日之言,不堕我真武声威。”
“尚可。”
“嘿嘿。”
野道人痛饮着烈酒,双眼渐渐浮现出朦胧的水雾,那须发皆白的沧桑面貌依稀浮现在眼前。
“师叔祖,莫要太过哀思了。”莫云长开口劝慰道:“如今师叔祖脱离樊笼,重回真武,便已是幸事了。想来,当年将那挪移符贴在师叔祖身上的那位真武前辈,亦是想为我真武留住一丝血脉,师祖若是知道师叔祖归来,定然会欣喜万分的……”
野道人阖目良久,缓缓放下酒坛道:“师祖?我真武山如今的掌教是哪一位师兄?可是乐无计乐师兄?”
莫云长闻言不禁肃容,秉礼道:“乐师祖早在二十年前与北冥战死,剑折血枯,虽力竭而不倒,收殓尸体时在其身上发现十余道致命伤,后依其遗愿,葬于真武山南陵!”
“什么?乐师兄战死了?!”野道人双眸陡然浮现震惊之色,颤着嘴唇喃声道:“当年我等师兄弟唯属乐师兄天赋卓然,不但进境勇猛,而且剑法超群无比,没想到最后竟也战死沙场……”
说着说着,那野道人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霍然站起身!燕寻还未看清其动作,便已到了莫云长眼前,猛地按住了莫云长的肩膀:“那我真武山现在的掌教是谁?!我真武山可曾衰败?!”
莫云长肩膀一沉,看着面前蓬乱的长发中那双沧桑狂野的双眸,面色不改的说道:“师叔祖勿要激动,我真武山仍位列这天下十大门派之中。虽说先辈殒落甚多,不免引得宵小窥伺,但自我真武新任掌教张真人踏入圣境后,已有振兴之兆,无论是武当七侠,还是北斗七剑子,都是江湖中顶尖的翘楚……”
听到真武山并未衰败,那野道人脸色一喜,再听到新任掌教张真人的时候,不由得双眉深深皱起:“张真人?哪一个张真人?”
“自是张道真,张真人。”
“张道真?”那野道人显然并未听过这个名字,退后了几步,看向一旁的燕寻,希望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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