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丝竹绵绵

襄阳，位于襄水之阳，故名。汉江穿城而过，分出南北两岸的襄阳、樊城隔江相望。它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可驻重兵，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又南船北马，交通便利，是以经济发达。白居易诗句曰：“下马襄阳郡，移舟汉阳驿。”

今晚更有豪客掷下千金，雇一艘画舫在湖中荡漾，灯影绰绰，丝竹靡靡，不知人间几何。水流静谧平缓，画舫微微摇晃着。

虽是严冬，室外寒风萧萧，室内却春意绵绵。

进门处珠帘低垂，一个彩衣小女孩，仅金钗之年，独坐侧隅，抱着琵琶，浅吟低唱。她虽年幼，造诣却十分娴熟，竟像是浸淬了几十年一般。她人就近在咫尺，但不知为何，琵琶声却仿佛来自遥远天际，绵细荡漾，绕梁不绝；吟唱声娇柔冰脆，字正腔圆。

其余女子则服饰相似，颜色各异，发髻用珠钗盘起，浓装艳抹，眉眼描画得尤其浓烈，散发着奢糜的味道。绚丽的舞衣，腰间一圈流苏，长只及膝盖，旋转舞动时，苏缨飞舞，煞是好看。

每人还手持一条和服饰颜色相同的绫绢，挥舞起来五色缤纷，如彩虹乱坠。看得出她们都受过高明的指点，举手投足合着旋律节拍，纤腰款摆。

原来是一群舞姬。

再看当中那个男人，刀削方脸，双眼炯炯有神，身材魁梧，紫衣宽袍放肆敞开，左搂右抱，尽显粗犷洒脱本色。

如此不羁又霸气的男人，当然是“西邪尊者”盖天行了。

人太多，连那特意加大的绣榻也坐不下，盖天行便干脆席地而坐，任由暖裘香被散乱满地。暖炉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宜人，恰到好处。

瘦画舫，红灯笼，楠木桌，紫砂壶。

盖天行半躺在毛绒绒的地毯，背靠着塌绵绵的枕垫，背后暖坑上跪了一位身穿白洁服饰的少女，纤纤十指在肩膀上按摩。同门师姐妹中，她资历最浅，所以被安排这个角色。

食是驰名糕点，酒是襄樊黄酒，都是极好极好的。盖天行却酒食俱忘，沉浸在丝竹美人的舞姿中。

他的眼神紧紧被舞池中央那个舞姬吸引住。

她是众女之首，一袭极尽绮丽的舞衣，如烟如梦，红得惊艳，在其他舞姬的衬托下，宛如百花丛中最耀眼的那一朵红玫瑰。

她黑亮的秀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白脂的颈脖，涂着深红色的眼影，一双柳眉桃花眼，被精描的向上吊起，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媚。

她手腕戴了银镯铃铛，叮叮当当，清脆悦耳；流苏飞扬，红绫飘荡，划过变幻莫测的轨迹。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明明是跳相同的舞蹈，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当其他人卯足干劲的时候，她不显山水；当其他人锐气耗尽的时候，她忽如盛放；当其他人敷衍塞责的时候，她仍然专心致志。

她是整个舞阵的支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牵引着舞阵的节奏。

舞姬太多，名字记不清了，他却记得她叫朱妍。

但不知为何，看着朱妍的双瞳，他却顿然感到脑袋昏昏沉沉。

这是他修炼密宗《欢喜禅》以来未曾遇过的异象，忽然心中咯噔一下，暗中留神，果然这不是一般的舞蹈，阵势看似杂乱，实则暗合阴阳五行。朱妍举手投足之间散播迷惑，使人心神荡漾，显然是极高深的迷魂术。

盖天行心中一惊，莫非是曼陀罗座下七莲女易容假扮？然仔细看去，这门功夫与密宗《迷心诀》大相径庭，又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时猜不透是什么来头，唯有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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