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爷,今天是冬至,又下雪,大约是赶着回家吃饺子,都提前收摊了,我们也快点回府吧。”
“阿保,我肚子饿,要吃羊杂煲补一下。我觉得羊杂比羊肉好吃,大冬天喝上一碗,整个身子暖烘烘,可舒服了。”
殊不知正因为老百姓吃不起羊肉,方才有羊杂煲这种东西。
“难得公子爷如此亲民。只是我们出来这么久,要尽快回府。”
“走嘛,我好久没有吃过了。上次那家就挺好吃的,我记得就在前面,他家的羊杂汤不膻,咱们顺路过去瞧瞧,或许还没有打烊呢。”
“要兜那么大个圈子,才不顺路呢。公子爷,再不回去,万一被徐师傅、高师傅发现,就要责罚奴才了……”
那徐师傅、高师傅大约是平日极威严,那小公子竟然一时没了声息。
彩媩夫人临窗眺望小公子的背影,扯玩着手绢,眼神飘忽不定,仿佛要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毕竟,今晚的目标还只是个大孩子。
隐歧抚弄着武士刀,漫不经心的说:
“我小时候屁股长了毒疮,但怕痛不肯去割除,终于有一天开始腐烂,师傅不得不将我捆起来,强行割肉,最后我足足趴床躺了一个月。我趴在床上想啊想,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养痈长疽,自生祸殃。”
彩媩夫人自然不会轻信什么长毒疮的鬼话,但是听完隐歧所述,她也想通了——老爷对她恩宠有加,这辈子她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为了老爷的大业,便是天底下的恶行做尽,她也甘之若饴。
彩媩夫人森然道:“那就有劳隐歧先生了。”
从踏进这间廊房开始,她就颦着娥眉,但真正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语气反而变得平淡,就像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隐歧那原本淡漠的心境禁不住泛起丝丝涟漪,她的语气越是平淡,隐歧就越觉得这女人狠辣,连背脊也冷飕飕。
“能为夫人解忧,是在下的荣幸。夫人请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和上次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隐歧先生办事,我家老爷向来是很放心的。”
“夫人谬赞。”
“我家老爷说,事成之后,他一定想方设法给你弄到那件东西。只是那件东西深藏在皇宫内阁,要取出来不难,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出来,却是为难,须得先替换几个关键角色,方能不被政敌抓住把柄。”
顺着棋盘街一眼望到尽头就是皇宫,那件东西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涯。隐歧有时候攀上高楼,远眺皇宫高高的城墙,仿佛能感应到它的所在,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始终在城墙外徘徊,中间的距离始终不减半分。
今日终于距离它近了一步。
隐歧淡淡含笑,目光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沉稳狠辣,心中自有打算——大家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只要能得到那件东西,织田家的武装力量一定能大大提升;至于大明,当然越乱越好,只有大明动乱,织田信长大人才有更大的机会!
“还有,拙荆对京师绣衣阁向往已久,请夫人内部引荐一下。她这次来京师,又特意给诸位捎了一点东瀛手信,盼夫人转交。”
“尊夫人真是客气,上次见面就给姐妹们每人送一份小礼物,甚是趣致,竟是中原未曾见过的。绣衣阁历来没有外族,不过尊夫人这么有心,妾身心中早就把她当成好姐妹啦。”
隐歧的嘴角微微勾起,仿佛童孩找到很好玩的玩具一般,笑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两人刚刚商定。
忽然从长街中斜穿出一个白衣书生,夕阳洒照在他身上,仿佛披着一层神圣的铠甲。他走得不徐不急,松软的雪地上仅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这份轻功修为甚是了得。
更奇怪的是他在下雪天行走,身上竟然没有一粒雪花。殊不知,凡是习武之人,只要内功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能将护体真气外放,将雨雪挡在身外。
“好家伙!”
隐歧是识货之人,顿时动容:“此人是谁?”
“本届文武双科状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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