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地道里的那名老者所言,这正是天工院匠作大监们居住和研究的场地。
和外边不同的是,虽时值冬季,但此园看似却春意盎然,青草茵茵,各色花儿于花圃中争艳,每隔丈余距离,便有一颗枝叶茂密的绿树。
“啧啧,会享受。”
齐辉在内心暗道。
就在此时,匠作大监推开一道房屋的门,略微扭头朝身后的齐辉瞥了一眼。
或许在他心里仍是猜测着齐辉的不怀好意,故此一路走来都没给齐辉好脸色看。
齐辉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跟着他走进了这间卧房。
靠墙并排的两张座椅,齐辉和匠作大监一左一右分而落座。
来到自己的地盘,匠作大监完全没了在外的警惕,冷脸看着齐辉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了吧?”
齐辉闻言一笑道:“图纸。”
“砰!”匠作大监猛地一拍案几,倏然起身发怒,伸手指着齐辉喝道,“果然,我料不错,你就是他们派来的鬼!”
匠作大监怒气冲冲的看着齐辉,压抑着声音道:“我就说,此等隐秘之事如何有外人知晓,所知者无非就是我等跟那群见不得光的人。”
“你开口就透露出此事,又从地下水道中出来……”
匠作大监声音一顿,冷声道:“怎么?他们黔驴技穷了?没办法弄到图纸了就派人接近我等?好趁我等不备打听清楚图纸所在从而盗走?”
匠作大监把脸一凑,几乎贴近齐辉眼帘,极力压抑自己的声音,而又咬牙切齿道:“你们害我等全家过了几乎二十年不安的生活。”
“二十年呐!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
“我告诉你,纵然老夫不知你们要那图纸具体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想来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你们的所作所为,让老夫等人不齿,亦是严重违反了大炎律法!”
“老夫等人一家被尔等威胁、监视。”
“但,二十年过去了,我等已经麻木了。”
匠作大监回到座位,双眼突然变得空洞,不知想到什么,竟是疯狂般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罢,他的双眼重返光泽,但尽显复杂之色,内心好似选择了妥协,丧气道:“要杀要剐尽管来,但想要图纸……”
他看向齐辉,竟是笑道:“即便老夫身死,你也拿、不、到!!”
话音中的斩钉截铁让齐辉内心一震。
他震惊的并不是拿不到图纸这句话,而是从言语中就能脑补出这二十年来,眼前这位匠作大监是过得多么的艰难。
这份艰难不是来源于生活,而是来源于内心的不安。
被贼人威胁了二十年,为贼人办了二十年违背本心的事。
其内心的煎熬,是多么的痛苦。
而事到如今,他选择了妥协。
这份妥协并不是对贼人的,而是对内心煎熬的一种妥协。
从其话语中很容易得知,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贼人达到目的,即便连累了家人他也无惧。
或许正如他所言,被威胁了二十年,早就对威胁已经麻木。
齐辉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为此感到震撼。
他强压住内心的波动,没了起初的刺激感,也没了预先得知一些信息的快感,反而多出了对匠作大监的怜悯和同情,以及对幕后势力胡作非为的痛恨。
“你真是匠作大监?”齐辉细声问道,旋即抬眉看向身旁的老人。
闻言,匠作大监愣了一瞬,缓缓侧脸看向齐辉,眸光中有疑惑,有讥讽,也有不解。
他不知此人为何问出如此没营养的问题。
你这个贼人都来见我了,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这着实有些可笑。
但见此人的脸上略带沉静,不似玩笑,这便让他有些搞不懂了。
“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官令?”
齐辉低声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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