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和朱勇终于逃到了山上的密林,并且为了保命,他们脱掉了扎眼的将军铠甲,同时换上了两件瓦剌士兵的衣服。
有些丢人,但不处于现在的境况,是无法体会他们做出这种举动时的无奈,毕竟生命要比无人时的面子来得更实在一些。
“纪凌,沿着这下去是无定河,但现在应该已经被瓦剌给占了……”已经快六十岁的朱勇此时脱掉了光鲜亮丽的铠甲,已不复往日威严,甚至和一个垂垂老者无异,“不过你可以用它来判断方向,然后回到大营报告消息。”
“成国公,你不和我一起走吗?”纪凌听着朱勇的这种口气,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咱们俩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不了……”朱勇苦笑着摇了摇头,“数万大军丧于敌手,我责无旁贷,回去了也是徒为他人笑柄耳,我……我无颜再见圣上!”
“成国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纪凌情急之下,竟一把拉住了朱勇的袖子,“更何况此次完全是刘僧那个王八蛋闹的,我可以作证!”
“没有用的……”朱勇推开了纪凌的手,尔后忍不住哈出几口热气,“无论如何我也是有罪的,毕竟我是大军统帅……”
“这就是报应啊!”朱勇背过身去,声音忽得有些哽咽,“十数年来我小心谨慎,对于王振那个奸宦也不时逢迎,可没想到最终……”
“这就是我的错,是我太懦弱,是我能力不足,我该死!我万死难辞其咎,可……可……”
“成国公,皇上会原谅你的……”纪凌听出朱勇话语中有轻生之意,不由得一阵焦躁,“交战失利确实……但罪不至死,比如石亨,皇上也只是降了他的官职。”
“不一样的。”朱勇感激地看了纪凌一眼,但眼神中已满是落寞,“我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其实活到我这个岁数,自己的命倒是无所谓,更为看重的其实是其他一些东西……”
“皇上也许不会处死我,但朝堂上的文官一定不会放过我,毕竟是失职败兵的大事儿,而且某种程度上还将皇上的大军置于险境,要知道大部分骑兵可都在咱们手里。”
“就算我活着回去了,军权是一定会被剥夺的,而且要忍受各种白眼和屈辱,说不定……说不定连仪儿也要跟着我一块抬不起头来,我们朱家整个家族就完了。”
“可是……如果我战死沙场的话,爵位便不会被剥夺,仪儿也能从我手中接过家族的荣誉,然后握到自己手里。”
原来一切都是为儿孙计、为家族计,纪凌理解朱勇的想法,但也从中体会到了无限的悲凉意味。
“成国公,这一切真的……真的值得您这样做吗?我猜朱仪也不愿意您这样……”
“以后你和朱仪要好好地相互扶持啊!”朱勇没有接纪凌的话,只是转而拍了拍纪凌的肩膀,“我没法再护着你们啦!”
“成国公……”纪凌的声音已不自觉地有些哽咽,“我没法和朱仪交代。”
“你……是啊……该给他一个交代的!我该给仪儿一个交代的……”朱勇说着,便自内衣领口处扯下一截布块,尔后咬破手指写道:爹身死无憾,朱家荣誉系于汝一身。
“给,替我把这个交给仪儿……”朱勇将布块卷好,随即塞到了纪凌手中,“他若是问起,你便将事实告知与他,让他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
纪凌接过布块,手却止不住地有些颤抖,“只有这一句话吗?还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特别交代朱仪的?”
“那……”朱勇想了想,尔后展开布条,又在上面添了四个字:切勿自误。意思很明白,他不想让朱仪因为自己而做错事情。
“好的,我一定交给朱仪。”纪凌说着,便要伸手去接布条,结果朱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抽了回来道,“我再添一句!”
朱勇此时对纪凌也不避讳,而纪凌则亲眼看着朱勇郑重地又在上面添了四个字:好好活着。
“来不及了!这些够了!”朱勇说罢,便将布块塞入了纪凌手中,尔后一拉他的胳膊道,“走,我现在马上护着你逃回去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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