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没有作声,心道,恭维的客套话就免了。修行举步维艰,岂是三言两语,说恢复就恢复?尤其是八境成圣,更难如登天,恐怕天底下也就你看好我。
他现在愈发好奇,这个书生到底想干什么。
书生越望越远,眼瞳间仿佛起了雾,更让人看不透。
“你应该明白,大路朝天,看似是各走一边,但说到底,剑圣只有一个,天下剑修都想走上巅峰,又怎敢养虎为患,等你恢复巅峰,再次骑到他们头上?”
这倒是实话。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难,剑圣失势,只能拱手让出以前的地位,对众多剑修来说,这是绝佳良机。
任真皱了皱眉,道:“剑道唯快唯直,不讲究委婉含蓄这一套。不必再绕弯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书生侧身,看着任真凝聚的细眉,有些出神,很快意识到失态,歉意地挠了挠头。
“如果重新修剑,以你的天赋和造诣,势必被人当成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你不妨另辟蹊径,归入我儒家一脉,避开世俗锋芒,从另一条路重回武道巅峰!”
任真闻言,脸色微僵。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位儒圣首徒居然来劝他离经叛道,归入儒家门下。
他哑然一笑,不为这番说辞所动,“大先生果然思路清奇,竟想出劝剑圣弃剑的妙计。如果我真的弃剑从儒,估计天下人都会嘲笑我,这是破罐子破摔……”
剑圣弃剑,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这个决定将招致太多非议。
书生眨了眨眼,温和地道:“如何?”
任真嘴角轻挑,心里冷笑不止。这个想法挺大胆,只是未免太低估剑圣的傲骨。
“我十岁学剑,修剑二十年,何曾畏惧过别人的威胁?他们想跟我争,放马过来便是!”
“自古都是扬长避短,你却让我抛下最耀眼的剑道造诣,转而沦为一介儒生,你不觉得这很可笑?”
“改弦易辙,舍本逐末,成为剑道的叛徒,这是作为剑圣最大的耻辱!”
他的话犹如出鞘利剑,寒锋毕露,凌厉得让人胆寒。
他很清楚,自己绝非书生的对手,此刻选择态度强硬,将会面临极大风险。
但他如果显露出软弱,不仅违背顾剑棠的本来性情,更会丧失书生的尊重,再也没有平等对话的机会。
他不得不冒这个险,借此试探对方是否有杀意,是否真心想招揽他进书院。
书生淡淡一笑,神色依然平静,没有像任真担心的那样泛起波澜。
“冷傲自负,不愿在大势面前低头,这就是你沦落到如此境地的原因。很多时候,隐忍才是最明智之举。”
“今时不同往昔,你已八方皆敌。便说眼前,就有不少强者正朝这里赶来,他们可不会像我儒家一样以礼待人。”
“你觉得修儒委屈你的天赋,那你有没有想过,剑道已难容于你,如果继续修剑,你只会遭受更多委屈。”
任真无动于衷,心想,果然还是跟薛清舞一样的路数。她劝自己隐忍,是想让自己始终依赖她,不得不把孤独九剑传授出来。
那么这位大先生,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修儒对你有何好处?你就不怕我进书院后,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书生哑然一笑,摘下腰间葫芦,饮了一口江水。再望向冰封的辽阔江面时,他眉眼间多了几分异样神彩。
“对你来说,争的是强者意气。而我的眼里,只有天下大势!”
任真心里怦然一动。
看着书生的瘦削背影,他忽然生出一种预感,或许只有利用这个人,才能完成那个天大的任务。
“什么是你眼里的大势?”
……
……
北唐元武十六年秋,丹青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来得突兀而暴烈,鹅毛雪花随疾风狂舞着,飘洒在这座皇朝南部的小城,只是片刻功夫,就将这方山水染成雪白,苍茫天地间肃杀一片。
凛冬将至,雪原上忽有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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