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跟着大军冲到了距离明军不足三十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站在胸墙后面的明军士兵的相貌。不仅如此,王二还看到了黑洞洞地枪口正指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受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向前扑倒在地。
“哔~”
王二听见了哨声。这哨声就跟他小时候用木头雕的哨子吹出来的一样。
“朝廷的兵打仗是吹哨的吗?”他心中疑问道。
几乎是与此同时,“哔!”一阵尖利的哨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声“砰!”。
王二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下面,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他希望自己能够昏过去,然而事与愿违,他此刻变得异常地清醒。他能听见对面一声又一声的枪响声,能听见旁边士兵撕心裂肺地哀嚎声,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不是他不想,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因为害怕而抽搐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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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矮子已经完全摆脱了最初的紧张感。他放任自己的肢体机械地装弹,机械地瞄准,再机械地收割着对面贼兵的性命。
矮子十六岁就进入四勇营里当差了。在四勇营的时候,他没少听老兵们诉说战斗的惨烈。
在老兵的描述中,战争,是一件充满了男子气概的事情。在战场上,你要集中你的全部注意力,用手上的刀子狠狠地插进敌人的腹部,记住,千万不要砍他们的脑壳,因为人的脑壳很硬,会让刀子卷刃。自打入四勇营以来,从没上过战场的矮子不止一次梦想着自己能像老兵们说的那样,用刀子插进敌人的腹部。在他看来,那是多么男人的事情啊。
然而,今天当他作为东宫军的一员走上战场后,却发现他经历的战争和前辈描述的大相径庭。
他确信自己击杀了不少的贼军。闯贼的军队站队毫无章法,混乱而又密集,他根本不需要太过认真的瞄准,就可以打到对面的敌人。虽然他在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但他却并不感到兴奋,而只是感受到了机械和乏味。他无法理解眼前的这种战争,机械,冷酷,就好像头儿口里面的哨子一样,毫无生机。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他只是在听从着头儿的哨音做动作,就像一个机器一样。
“哔~~~”
这次是一个很长的长哨音,宣示着闯贼这波进攻的失败,同时也意味着所有人可以放下发烫的枪管,喝口水,喘喘气了。
闯贼在付出了数千人的代价之后,幸存的步卒们那孱弱的精神终于崩溃,止步于距离明军胸墙二十步远的地方,再也没有进攻的勇气。
这些吓破胆的士兵不管军官们如何喝骂,头也不回地往后方跑去,有的士兵干脆一刀砍翻了挡路的军官,然后又被更高级的军官带着亲兵乱刀砍死。
王二趴在地上,一直到明军停止射击,才混在这一波溃兵中,气喘吁吁地跑回本阵。
他的运气真的不错,就在刚刚最后一轮射击中,直辖他的把总被明军的火铳射死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临阵脱逃。
“他奶奶的,谁让你们退回来的!连明军大营的边都没摸着就敢往回退!”
刘宗敏等人对退回来的营头破口大骂。不过骂归骂,他们这些老将也知道,这一批步卒已经吓破了胆,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了。好在闯军人多,二十万步卒被分成了数个批次,这一批退了下来,下一批几乎是立刻就填了上去。
朱慈烺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在让士兵们送死吗?”
跟在一旁的刘墨翰还以为朱慈烺是在问自己,主动上前答言:“殿下,闯贼作战一贯如此。今年打开封的时候,闯贼就命令手下的步卒顶着城头的箭镞负土填城。殿下不要小瞧这蛮干的法子。这些步卒都是从饥民里面挑选出来的,根本不值钱,不管死多少,闯贼都不会心疼的。我军则往往被闯贼这种不计损失的打法弄得全军溃散。”
朱慈烺点了点头,继续观看战场上的形势。
“头儿,这闯贼也太不禁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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