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见好不容易有了精气神的孙老匠被吴伟业一番嘴炮吓得瘫在地上,心里已是气急!
“梅村先生!孙师傅是孤请来的客人,是孤新军中火器局的技术官,孤实在不明白你说的小人是在说谁?!”
吴伟业见朱慈烺没有立刻采纳他这位大儒的谏言,把这脏兮兮的老工匠叉出宫去,竟然还维护这个低贱的“小人”,也是上来了脾气,当即抬头直视太子,亢声说道:
“微臣还请殿下自重!汉武侯有言:‘亲君子,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殿下不读圣贤经典,不与君子大儒研习学问,竟与以如此低贱之人为宾客,难道殿下就不担心天下的君子对殿下失望吗!”
朱慈烺怒极反笑:
“呵,梅村先生所穿的官袍,是苏州织造督造的,那孤问你,若无设计制造织机的匠人,先生可有这锦袍可穿?!”
“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吴伟业答道。
“好,好一个君子劳心,小人劳力!那孤来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个脏兮兮的老人都做了什么!他改进的打火装置,可以将自生火铳的击发率从不足五成,提升到八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等吴伟业答话,朱慈烺紧接着说:
“萨尔浒之战,我皇明天兵就是因为这火铳的火绳被大雪打灭,火铳大多不能激发,致使西路军五千火铳手,未发一枪就被建奴屠戮殆尽。若是彼时有这自生火铳,我五千铳手何至于此?!”
朱慈烺激动地扶起孙老匠,大声说道:
“孙师傅,你这小小的改进对我大明军队却是有天大的功劳!你理应受我皇明百姓的尊重!陈参谋,给孙师傅记大功一件,赏银白两,另,将这改进之法,记为专利,以后每用此法生产一只步枪,都要给孙师傅半钱银子的专利费!”
说完,竟是给孙老匠鞠了一躬。
吴伟业此刻脑子里因为充血,耳朵嗡嗡作响,对朱慈烺的话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去,见到太子竟然给一个工匠鞠躬,气的以头抢地:
“臣不能受此大辱,还请殿下放臣还乡!”
朱慈烺见自己的话竟似半点没起作用,冷哼一声,奋力地一甩袍袖:
“先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吴伟业低声说了一句:“微臣告退。”就急匆匆地退出宫去了。
赶走了吴伟业,朱慈烺又安抚了孙老匠一番,让他安心在军中搞技术,不要担心别人的中伤。然后又派人将孙老匠送回西苑军中才放心。
“小爷喝杯清茶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陈宝伺候朱慈烺时间最长,了解朱慈烺是个好脾气的主子,从没见朱慈烺对人发这么大的火儿。
朱慈烺这会儿也已经冷静下来。
他并不怪吴伟业。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中国自宋以来的社会共识。
不要说眼下的大明,就是在后世的共和国,很多身怀绝技的能工巧匠一样得不到尊重!
很多年轻人即使去做技术,脑子里想的也是如何才能晋升管理层。正所谓,“努力做技术,是为了有一天可以不做技术。”
前世的朱慈烺只是时代潮流中的一滴水珠,对此无能为力。
这一世,朱慈烺有了改变历史走向的机会,他绝不允许轻视技术人员的观念再延续下去!
朱慈烺随口问道:
“陈宝,你说这天下的读书人,为什么就容不得武将,容不得匠人,也容不得你们宦官呢?”
陈宝低头答道:
“小爷这话我们可当不得。我们这些人哪里能和读书人相提并论?读书人是天下正气所在,是天上的星君下凡。原本就是要高人一等的,这样才能引导百姓,使民风淳朴正直啊。”
朱慈烺自言自语道:“呵呵,这等党同伐异,囚制思想的‘正气’,不要也罢。”
朱慈烺知道,移风易俗这种事儿,不是眼下的他能够去做的,与其兀自较真,不如做一些切实的事。
“陈参谋,李邦华应该已经到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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