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驻宛城的这些日子以来,曹昂一直很忙。
那一日进驻宛城之后,曹昂一夜未眠。坐在屋前,望着天空中的繁星,繁星与后世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是这个“没有不同”,让曹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他这样的人,一个来自遥远未来的人,时代的差距是第一类的孤独,而这种孤独是无法消解的。穿越的这些天来,莫日根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那一年,为了锻炼自己的技艺,父亲带着自己驮着蒙古包在草原上四处流浪,那一年,除了战马和弓刀,就只有星辰和草原,一望无际的星辰和一望无际的草原。
莫日根是个蒙古人,在后世有很奇特的经历。恪守家族传统的父亲,在莫日根的少年时期,一直让莫日根学习蒙古人最传统的技艺;到了上学的年纪,莫日根才知道那些技艺如今只能作为乐子被游客观赏,他需要刻意学习的,是汉人的文字和传统文化;等到了大学,莫日根又才知道,原来中学学习的那些汉人传统文化,如今除了被一些教授用作饭碗外,也像蒙古男儿三艺一样失宠了。要找工作,需要学习的是欧美的体系和文化。不断的舍弃,有不断的学习,童年时学习游牧民族的技艺和文化,少年学习农耕民族的历史和文化,到了青年,又学习外来文明的历史和文化,这样的成长经历,本来让莫日根觉得很是孤独与痛苦,但是没想到,如今穿越到三国,这样的成长经历,竟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用处来。这样的反差,让莫日根有时候觉得很是苦涩。
有汉一朝,是民族不断融合的一段历史,即便是现在,汉国的土地上也到处都有胡人。比如这宛城,不止是西凉军中有很多胡人,曹军中也有很多胡人,这些胡人是鲜卑人、匈奴人、羌人,不管是哪一种的胡人,都与蒙古人一样,是草原上的游牧人,莫日根对游牧人有着天生的了解;汉人历史从一千年未有之变——周秦之变发展到东汉三国,郡县官僚制形成的社会管理已经走到了尽头,不知道往何处去的三国,开了历史的倒车。东周以来脱离的城邦氏族,在三国魏晋以家族共和的形式重新出现;东汉之后,一直到明清,汉人的这一片土地上,经济和社会根据马尔萨斯的人口原理,不断的螺旋上升又后退,后退又上升,始终无法突破那个看不见的天花板,是的,汉人的文化很璀璨,但莫日根觉得读过的每一篇所谓璀璨的或诗或词后面,都是平民累累的白骨和血泪;当然,这一切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终于成为历史的烟云。
可是莫日根现在脚下踏的,不是新中国的土地,是东汉三国的土地;呼吸的空气,不是新中国的空气,是东汉三国的空气;这里是货真价实的秦时明月汉时关,距离突破马尔萨斯人口陷阱的经济增长,还有差不多两千年的距离。那可是两千年啊,即便制度可以用强权进行移植,那么多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等的技术可以移植吗?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风俗习惯可以移植吗?
想到这里,莫日根忽然自嘲的笑了。天下有什么制度可以运行千年而不朽?能运行一百年不出大问题的制度,已经是人类思考的极限了。何况,现在自己有时间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吗?目前自己的处境,只怕动辄就是身死族灭的结果。
曹昂收回思绪,目前曹军内部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南阳诸县很快也能控制住。韦伯说政治权威有三种,自己身为曹操长子,在长子继承制下,世袭权威天然具备;通过四日破西凉、五日占宛城,自己在曹军中也已初步建立了克里斯玛权威;剩下的法理型权威,要待与许都朝廷交过手后才能确定,估计还需要一个月左右吧。
既然权威已有,接着就是军队、民心。既要有所不同,以显出自己的智慧来,吸引士子来投;又要小心翼翼,不让军队百姓有抵触,让士子有逆反,以防步子大了,扯着蛋。
曹昂想到这里,便回到屋中,叫跪在一旁的胡婢多玉儿点了烛火,又取了纸笔,曹昂便用SWOT分析法,分析天下诸侯与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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