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这话绵里藏针,当初为了募集军饷他曾向这群藩王开过口,但结果非常不理想,二十七家一共凑了三万两白银,气的朱由校转给叶向高用于祭祀。后来奢崇明围攻成都,蜀王朱至澍拿出了六十多万两白银组织百姓守城。虽然朱由校多次当众褒奖蜀王的义举,但明眼人早就知道这是欲擒故纵。如今听得小皇帝再次提起此事,朱至澍急忙推辞道:
“圣上言重了,平定奢安叛乱时听说戚千户的虎贲健儿在西南屡建奇功,这都是圣上知人善任、点石成金,本王不过是困兽犹斗,不敢辱没了祖宗的名望罢了。不过参与平乱的滇南土司有割据称雄的迹象,圣上应早作筹谋。一旦他们有不轨之心,朝廷讨伐会更加艰难。”
朱由校心想朱至澍不愧是富甲一方的王爷,竟然能看出云南的隐患,仅凭这点就能断定他的眼光要高于其他藩王,只是他在张献忠入川后的表现实在让朱由校觉得厌恶,对他一直提不起好感来。
当然滇南的问题朱由校早已开始行动,先是将沙定洲等土司变相的软禁在京城,然后让云南巡抚直接接管沐府的大小事宜,并将四岁的沐天波接到紫禁城重点培养。
这些事自然不必跟这群安于享乐的王爷们废话,鉴于此他顺着说道:
“蜀王所虑极是,眼下西南民心不稳,新政进展缓慢,朕正为此发愁。可是西域的准葛尔汗国对蒙古草原虎视眈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如此一来西南的安定就格外重要了,蜀王可愿镇守边陲?”
朱至澍心知自己是引火烧身,西南少数民族众多,民风彪悍,朱夔元、王三善、袁崇焕等人已经吃尽了苦头。相反自己在成都有享用不尽的声色犬马和荣宠富贵,何必去这趟浑水,急忙回道:
“承蒙圣上厚爱,本王理应万死不辞。可我是个舞文弄墨的废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实在无法担此重任,请圣上另选贤能。”
朱由校心想这只老狐狸反应倒是挺快,眼瞅着他要钻进套里了又让他逃了出来,不禁面露狡黠的笑容,平缓的说道:
“蜀王谦逊低调,朕内心十分钦佩。成都保卫战你是头功,理应给予物质上的嘉奖,但朝廷一直没有落实,诸位亲王们可知何故?”
这是另一个套,众人早已领教了他的老辣,死活也不接话。一个个假装陷入沉思之状,带着一脸的疑问盯着他。朱由校心想别跟我装深沉,今天不出点血谁也别想走,打定主意后继续说道:
“奢崇明在重庆反叛时只有两万兵马,可到了成都竟然扩充到七万多,表面上看他们是反对改土归流,实际上是对朱家王朝的不满。诸位亲王不妨设想一下,倘若蜀王不及时组织百姓抵抗,城破之后贼人会怎么对他?同样的问题,如果京师沦陷朕与你们又会是怎么的境遇?”
这个问题的答案众人心知肚明,土木堡之变后英宗成了俘虏,也先的骑兵围困北京长达数月,要不是于谦力挽狂澜,估计明朝就灭亡了。万历四十六年萨尔浒失利后建虏横扫辽东,北方军民闻风丧胆,各地藩王也是人人自危。
当然这个问题不该王爷们回答,靖难之后他们早已失去了政治权利,对朝局更是绝口不提。眼见众人低头不语,大殿内陷入一种可怕的寂寞,对待可能发生的危险他们只能选择向鸵鸟那样把头埋到土里。与其说这是在自欺欺人,不如说是靖难的后遗症。
朱由校见状放下酒杯,背着手在殿内来回晃动,像是监考的老师随时要抓出作弊的学生,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即冲上前去。可他们突然变得异常乖巧,宁肯交白卷也不交头接耳,看来他们是铁了心玩拖延战术了。
好在朱由校早就适应了东林党集体沉默来要挟自己的局面,对于连横之术运用自如,为此他提前召见了世居大同的代王朱鼐钧。这位王爷的封地不太好,不但没有江南的风光和繁华,反而处于西北边陲,长期遭受土默特部的袭扰,喀尔喀部南迁到河套一带后形势更为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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