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笑着接了过去:“如何吃上桃脯了?记得妾身上月准备这些的时候,公子还说‘果脯恁甜,口舌觉腻’呢。”
“是么?原来以前不爱吃甜的啊,现在偶尔吃一点图个味道吧,但也不能多吃,毕竟对牙齿不好,要是蛀牙可就麻烦了。诶?你是不是挺喜欢吃这些的?”
“嗯。”云娘微微点头,目光灵动:“妾身喜欢的。”
接着说了些“招呼不周,请公子见谅”之类,将离向她的丹唇轻瞥一眼。
其实很想跟她说让她给自己看看牙齿,想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爱吃甜食的人的牙齿状态。
可这想法冒出来后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唐突了些。
不过隐约瞧见,这云娘皓齿如玉,现在又说了句什么“克儿”的。
将离才低头朝案边看去,这还有个轻鼾阵阵的小孩儿呢。
这孩子长得……丁点儿大的孩子嘛,在将离看来长得都一样。
裹了两层暖暖的小衣,睫毛长翘,小鼻子小眼着实讨喜,还透着一股机灵儿。
“所以他叫……”将离试探着问。
云娘低头抚着克儿的一只小手,眼中满是爱怜,喃喃道:“单名一个克字。”
“哦,郑克,嗯……”
“先夫愿这孩子能克勤于邦,克俭于家,对他寄予厚望。”
将离点点头:“克勤克俭,挺好的,‘克’还有‘攻克’、‘战胜’的意思,的确是个好名字。”
云娘的脸色稍稍变了,眼中多出一丝失落,声细若蚊:“还有克亲……”
“……”
温馨的午后时光一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将离都忘了还有这么个说法,默默往嘴里塞了一片桃脯。
边嚼边想,这孩子其实已经父母双亡了吧。
现在被这孩子的继母提起,其中尴尬还真是有些难以言表。
为缓解气氛,他舒展一下肩膀,看着酣睡的克儿,漫不经心道:
“嗯……克儿乖,我们才不克亲呢,我们谁都不克,只克敌人,以后会成为纵横沙场的上将军,郑克将军。”
云娘看着将离,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可他们都说,这孩子生时……公子也知道,克儿非我亲生,孩子生时母亲亡故,刚过半岁,父亲又病逝……”
小小的郑克突然皱紧眉毛挥了一下嫩嫩的小拳,就像听懂了这句话而做出的抗议,又被云娘哄着轻轻压下了拳头。
将离抬眼看向她,哪个年头都有神神叨叨的人。
因为不用负责的几句闲话,就将他人的一生给定了性,说得连当事人也会委屈内疚以为真是自己的错。
将离决定开导她一下,慢慢说着:“女子生产本就是一脚迈进鬼门关的事,不幸难产离世,谁都没有办法。
“再说句不好听的,你先夫病逝,只怪他命薄,又关自己儿子什么事呢,克命这些东西,怪力乱神,我反正是不信的。
“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可以当作亲人的人了吧?所以呢,他就只有你能依赖了啊,不要管旁人胡乱说些什么。
“况且继母也是母,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就当是为了克儿,他还这么丁点大,就说他克这克那的,那以后的路还怎么走?”
云娘低着头,睫毛闪动两下。
再看向将离时,双目莹然,让他以为是自己说了重话,连忙低声道歉:“啊……抱歉抱歉,不是在怪你啊,也不是有意要说你先夫的。”
“没关系的。”
她摇摇头:“妾身是先夫病重时随意娶来的填房,本就无甚情分,此时也并非难过……”
云娘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她不愿被人知道身世,或者说是不能。
那个曾经身居要职的父亲,将女儿改名换姓低嫁到郑家才得以使女儿保命。
自己却在朝堂之争中跌得粉身碎骨,被人诬得污名累累,含恨而终,父女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这时听到那句“为之计深远”,不免心生感慨,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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