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原本坐着的女子恰好站起身来,虽然仍是瞧不清面容,他却忽然想起,那不便是清晨在“潘家渡口”惨遭自己水漂攻击的女子么?当时的惊鸿一瞥却似刻在了脑子里一般,那道曼妙的倩影竟是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这种感觉,很奇妙。
眼见那女子在树荫下踯躅欲去,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心血来潮,李惟瞅得亭子中摆着一张琴,快步上前,也顾不上与旁人招呼行礼,掀起衣摆,盘膝坐下,双手抚过琴弦,叮咚作响。
他这番突兀的举动引来一片注目礼。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乐即六乐: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等。
又有“文人四友”曰“琴棋书画”。唐代诗人张彦远的《法书要录》“辩才俗姓袁氏,梁司空昂之玄孙。辩才博学工文,琴棋书画,皆得其妙。”
孔圣人问礼于老聃,学乐于苌弘,学琴于师襄。
是以,文人通琴艺实属正常。
只是,李惟的琴技唯四字可形容之:惨不忍睹。
在那世,李惟算是个文艺爱好者,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尤其是琴技,很是花了些时日学习,自认为已初窥门径了,可算是业余爱好者中的佼佼者。
当然,他亦有自知之明,在这个时空当着文人之面弹琴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不过,人总会做些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聊慰热血。
李惟弹出的琴声于在场之人听来自是凝滞不畅甚至难以成调的,隔了一会儿方听他弹奏的曲牌是《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词调来源于《水调》曲。《水调》曲,为隋炀帝所制。唐刘餗《隋唐嘉话》说:“炀帝凿汴河,自制《水调歌》。”《脞说》也说:“《水调》《河传》,炀帝将幸江都时自制,声韵悲切,帝喜之。乐工王令言谓其弟子曰:‘不返矣,《水调》《河传》但有去声。’”
听着那缠绵悱恻近乎支离破碎的琴音,亭中便有人忍耐不住要出声喊停,槐树下那女子听了听,微微摇头,也正待离去。便在这时,歌声响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这歌声,倒是极具辨识度,却不似青少年该有的声音,透着磁性十足的醇厚,仿似看透人世沧桑的豁达豪放。
这歌喉,是极富感染力的,瞬间抓住了听者的耳朵。
而那歌词,开端便是极随性却具有天马行空般想象力的问句,其问之痴迷、想之逸尘,豪放不羁,令人神往。
李白作《把酒问月》诗说:“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不过李青莲这里的语气比较舒缓,而李惟此词语气更关注、更迫切,就此一句便令在场之人收敛心神竖耳凝听。
歌声并无停留,一直到“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再到“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亭内外唯闻那难听到刺耳的琴声及好听到悦耳的歌声,余皆无声。
或是奏者手法娴熟起来,琴音不再如先前那般令听者“动容”,关键是那歌声,更关键是那歌词,叫人失声,唯沉迷其中。
上片到此,所述者望月也,既怀超宜兴致,高接混茫,而又脚踏实地,自具雅量。既是对历代神话的推陈出新,也是对魏晋六朝仙诗的递嬗发展。
可是,这种写法,唯唐之李太白一人耳,其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细细想来,只“豪放”二字可容。
彼时,世人填词,词作内容多为歌咏旅愁闺怨、合欢离恨,局限于男女燕婉之私,因此被称为“花间词派”。
后蜀赵崇祚选录唐末五代词人十八家作品五百首编成《花间集》,其中除温庭筠、皇甫松、和凝、孙光宪外,其余如韦庄、薛昭蕴、牛峤、张泌、毛文锡、牛希济、欧阳炯、顾夐、魏承班、鹿虔扆、阎选、尹鹗、毛熙震、李珣等,都是集中在蜀地的文人。他们的词风大体相近。后世因而称之为花间派。其中温庭筠、韦庄是代表作家,二人虽都侧重写艳情离愁,但风格不同,温词秾艳华美,韦词疏淡明秀。
花间词派乃是当世主流,南唐这边,皇帝李璟及右相冯延巳亦是其中代表人物,更毋论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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