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沿途所见愈发的触目惊心,河道的水浑浊污脏,漫过堤岸,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不时有鱼虾撞到脚背,滑腻滑腻的。
道路两旁的房屋都进了水,低洼处水面几与屋顶齐平。
“救命……”远处隐隐有呼救声传来。
“大郎,在那边……”牛冲耳目灵敏,指了指某处。昨日李惟找到牛根宝,言道恐有风灾,劝说牛家一并搬到城里。牛根宝二话不说,领着家人一并进了城。李惟出城察看水情,牛冲自是陪奉左右。
李惟循声望去,左斜上方百十米处数幢房屋悉数被淹,只留了脊檐在水面,两个身影站在屋檐上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音沙哑,无力。
那处地势较低,河道上涨的水仍在不断的涌过去,瞧这阵势不消多久便要将那二人淹没。
水流湍急,从这边望去,那幢房屋被水势冲击的摇摇欲坠。
李惟看着浑浊的水流,脑海中闪现出前世那场水灾的种种画面,一时间有些踌躇。水火无情,救人需审慎啊。
正当他犹豫之间,那处屋顶蓦然没入水面,许是心理作用,仿佛听见“轰隆”一声,房屋终是塌了……屋顶上的两个人瞬间被洪水淹没。
牛冲“啊”了声,双拳紧握,筋络陡露,但那河水……
如皋临海,境内河道纵横,终年水流不息。右这里生长的男丁,自幼便下水嘻戏,亦不乏出海作业者,个个都是“浪里白条”。
但牛冲却是异类,他的水性委实稀疏平常,只比旱鸭子稍好,在水里折腾不起。此时见那二人落水被淹,虽有心救人,却忌惮水势,心有余而力不足。
令他震惊的是李惟接下来的动作——
那两个身影骤然沉入水巾,稍顷,较高的那个窜出水面,甩了甩头,溅起一片水花,口中叫喊着什么,又猛地钻入水冲。
从这边看过去,只见那道身影重新露出水面时手中托着一人。两个人在水中沉沉浮浮,向下游漂了过来,形势十分危急。
这边,李惟将衣裳扎进裤腰,随手捡起路边的一条稻草绳,深吸几口气,快走几步,一头扎进水中。
牛冲不由失声叫道:“惟哥儿,回来……”
在他印象中,李惟是不善水性的,与自己不相上下。尤其是这十年,李家根本不让惟哥儿嬉水,唯恐出现什么意外。
这会李惟的举动很是突然,他急的直跺脚,盯着河水看了片刻,使劲揉了揉脸庞,心中天人交战,双腿挪动着,试探着水势。
好在李惟的身子很快浮出了水面,一个猛子扎下去居然已是十余丈开外,而且在水中的泳姿极为流畅自如。
牛冲不由得睁大双眼,惊诧莫名:惟哥儿几时有这么好的水性了?
只见李惟快速游到一棵只在水面露了半截的香樟树边,将稻草绳飞快地在树干上系好,另一头绑在腰间,逆着水流向上游去。
这时他距那两个挣扎着随着水流漂移的落水者并不远,也就丈许距离,可是这一截水流异常湍急,他试了两次都难以靠近。
眼见着那二人便要被水流冲走,千钧一发之际,李惟手臂碰到一物,顺手抓住,是一根婴儿胳膊粗细的竹竿,应该是寻常人家的晾衣竿。
他来不及多想,双手抓住竹竿,向落水者奋力伸了过去,大声喝道:“快抓紧……”
试了几次,对面那人一手抱着人,另一只手终于抓住竹竿。这边的李惟双手一发力,这些日子的锻炼终算起了效,慢慢收回竹竿。
一番折腾后,三个人终于到了安全处,李惟大口大口的喘着,对冲着自己傻笑不已的牛冲笑了笑,说:“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费力救了人,心情不错。
被救上来的那人将手中抱着的人轻轻放下,俯在对方耳边唤着:“灵儿,醒醒……”
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衣裳破旧不堪,脸上淤泥污垢,但仍可见剑眉朗目,五官坚毅。
躺在地上的那人衣裳污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看身材,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那少女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显然是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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