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人是七月初四到的成都,墨岩来成都参加院试时便租下了这间僻静的院子,海老夫人带着孙子仆人也毫不客气地住了进来。七月初五至十三,老夫人提着拐杖在凌远房门前守了九天,差点没把凌远给逼疯了,但是从罗昊到叶儿却没有一个人去给他求情,便是九儿也领着弟弟远远地躲开了。十四、十五老夫人开恩放了两天风,接着十六到二十四又是九天,这一次凌远便有些适应了,也终于明白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安安静静地看书练字。二十五二十六休息了两天,二十七到八月初五这九天,天气日渐凉爽,凌远也完全适应了过来,时光如水,心如止水。
八月初六,老夫人带着孙子离开了小院,凌远心里竟是生出了一丝不舍,想想又摇头一笑,报恩都能把恩主报得一肚子火气,海瑞那偏执的性子与这老太太还真是一脉相承。
前世书山题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考试经验,自是知道该如何调整心态储备体力,初七这日便带着弟弟妹妹一路闲逛放松心情。
为了让他安心温书,墨岩租的那个院子实在偏僻得狠了,这个时代的城市也没个路牌门牌,三转两转便早不记得来时的路了,不过有季浩这个锦衣百户缀在后面,还有三四道身影不远不近地跟着,倒是不用担心找不回家。
走着走着,街面上的行人渐渐多了,沿街的酒楼茶社货栈商铺也有了些鳞次节比的繁华,担心弟弟妹妹走得累了,便进了一间茶馆要了茶水点心,放空脑子懒洋洋地听说书先生瞎掰。不想一听却是吓了一跳,说的竟是《刘大人巧计定播州,方三娘勇擒刘应龙》,“……话说那方三娘虽是女儿身,却是僰人族里第一高手第一条好汉,手撕虎豹开碑裂石,八百斤的蛮牛一脚能踢出十丈远。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唇,声若巨雷,势如奔马……”。
噗!凌远一口茶差点喷出去,您这是说我家三娘还是说的张飞啊?燕颔虎唇,有这词么,那会是个什么模样?
“……呔!你往哪里走,方三娘一步踏出,地动山摇天地变色,蒲扇般的大手向前一探,一把握住刘应龙手中长矛,哇呀呀……”。
实在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凌远怕自己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还哇呀呀,这样夸你家媳妇你愿意啊?
“他是说嫂子么?”,九儿鬼精精地探过小脑袋。
“胡说,那说书的姓方,说他家妹子呢”。
“嗯,嫂子可漂亮了”,边儿仰着头用力点着小脑袋,为了加重说服力,张开两只小胳膊,“这么漂亮”。
算了,那还不如豹头环眼呢。揉揉小脑袋,往小嘴里塞块奶糖,举起来扛在肩上,“还是咱家边儿有眼力,以后这按这模子给你找媳妇儿”。
九儿撇撇小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走了几步眼睛忽地一亮,“哥,那儿有胭脂铺子,咱们给嫂子买一些”。
竞芳斋?这些时日下来九儿竟是识得不少字了,往妹妹小嘴里也塞了块奶糖,“不错,赏!”。
进了店铺,里面铺面倒是不小,几个男女伙计正殷勤地招呼客人,见凌远兄妹三人进来,一个年轻伙计忙迎上来,“这位先生,本店黛、粉、胭脂、口红、香身品、指甲油一应俱全,百年老号您尽可放心,不知先生是自家家人使用还是送人礼物?”。
“哦,是为我未婚妻买一些”,凌远放下弟弟,“我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你推荐几款便是”,这样的店铺自是女客居多,自己一个大男人来这里确实有些尴尬。
“那先生您稍待,一会儿便好”,那伙计见凌远价钱也没问一声,便知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了,这样的人不在乎钱,若是能多卖出些,掌柜那里少不得要多赏几个子儿。
那伙计进了内间,不一刻便端了一只托盘回转过来,托盘上放了十多个精致的瓷瓶木匣,“先生,这都是……”。
这时柜台后一间房间的门帘一挑,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男子走了出来,大约是铺子里的掌柜,店里来了大客户,自是要出来应酬一下,若是能拉个回头客自是更好了。不过那人端详了凌远片刻,面上的笑容却刷地没了,“不卖!”,
凌远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难道自己就那么象个白吃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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