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万大人,两位大人虽是惜才,但以本官看来此举还是有欠妥当”,陈大壮捻着胡须微微摇头,“万大人也说陆平这孩子年纪尚小,年少而居高位对孩子不见得就是好事啊。依本官看来,这锦衣百户已是两位太过娇宠他了,还是……,呃,是老夫僭越了,恕罪恕罪”。
万成那番话虽是对着陆灏说的,但余光却是一直留意着这位陈大壮陈大人,听得这话方始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这份功劳叙州府乃至四川布政司也无独占之意了。
“陈大人言重了,若非陈大人提点我等怕是要好心办了错事,那可就愧对诸位大人了”,既然这功劳锦衣卫吃不下,分润给谁那也是有讲究的,给他人作嫁衣的事倒是不大可能发生,但这天大的人情送出去,也得对方接得下还得了才是。而身边这位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陈大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叙州知府,若是往昔自不会放在眼里,如今却是不同了。他只是个小小五品知府不假,他只不过是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壬戌科殿试进士也不假,可他却有一个莫逆之交——当朝元辅张居正张大人。传闻两人私交甚笃,这人情送了陈大壮便是送了张大人,四川巡抚曾省吾曾大人传闻也是张大人一系,自也是要知会的,“不耗一丝国帑不费一兵一卒平定都蛮之乱,李大人治下能出这等贤才,身为一县父母也功不可没啊”。
平定都蛮?李涤脑袋嗡地一声差点跌倒,好在关键时候脑子还算清明,又瞥见陈大人悄悄向自己打了眼色,心下大定,“大人言重了,下官惭愧啊”。
“哈哈,李大人治下有方,胸有丘壑,你若惭愧那我还不得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去?李大人当真太过谦逊了”,对付这等小角色自是不能让上官上前,失了体统若反倒让对方拿捏起来岂不笑话,万成笑着接过话来,“那都掌蛮为患多年,朝廷早有清剿之意。李大人能上体圣意下恤民心,遣派凌远前去招安……”。
李涤虽算不得能吏,但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若是听不出这话中提点之意可就真是白活了这四十多年了,其中曲折虽还是不甚明了,但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却如何不知道,何况这功劳便是平白砸下来,那也得是个子高的才能接着,自己能讨口汤喝便已是莫大的机缘了,自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万大人此话当真令下官汗颜,下官又哪里有什么功劳了,全是陈大人运筹帷幄智珠在胸。凌远贤侄多承大人看顾,见大人为都蛮之患熬心沥血日渐憔悴,感念大人知遇之恩主动请缨前去招抚。大人,这可不是下官为讨上官欢心胡乱编排,凌远贤侄性格清傲又极有主见,陈大人知道此行凶险极力劝阻,苦劝不成,为解凌远后顾之忧可是将薪俸都拿了出来,为凌家赎回旧宅……”。
“哦?还有此事?”,徐国彦、万成眼睛一亮,那细作密报中所记极为详尽,这一事也有提及,如今话从李涤口中说出来,那便不会有错了。如此一来整条线也就全都捋得顺了,非是那凌远身陷囹圄施计自保,阴差阳错之下立下大功,而是四川布政司与锦衣卫联手定计,一切皆是依计而行里应外合顺势而为,这份功劳也算落得实在了,“陈大人啊,你把我等瞒得好苦啊”。
“你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非从曾大人、徐大人那里知悉锦衣细作已暗中布置妥当只差一个机缘,本官便是心中迫切又如何敢拿这等军国大事任那孩子胡闹”,陈大壮无奈地点了点李涤,又向徐国彦摆摆手,“徐大人也不必自谦,否则你让本官如何自处啊。凌远那孩子本官只是瞧着喜欢,又是故人之后,帮衬一把也是本分,却不想那孩子却是如此忠勇。唉!至诚贤弟有子如斯也能含笑九泉了。能为曾大人、徐大人诸位大人能为朝廷略尽绵力,下官也与有荣焉,与有荣焉啊”,轻轻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远儿毕竟年少只凭得一时血勇,若非徐大人早有伏笔,若非有陆平诸锦衣细作冒死相助,他便是有天大的本领,又如何能成事。说来本官也是思虑不周太过行险,若是一着不慎坏了朝廷大事,当真是万死莫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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