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彦笑道:“既如此说,“恭敬不如从命”,婶子和太太恕我大胆了。”
等史彦点过戏,丰盛的菜肴已经络绎不绝地捧了上来,各种山南海北,中原外国,或干或鲜,或水或陆的珍奇食材,应有尽有。但菜式和贾家相比,不算精致,甚至有一丝“粗犷”。或者,这与王家多年在边关的生活有关。陈夫人和史彦,却忙不迭地齐齐夸赞;水面上,也已经飘来了婉转动人的曲子;初夏的微风轻轻吹拂着,更是增加了一层惬意。
看着陈夫人和王太太聊得很投机,史彦和王张氏也开始说些家长里短。
史彦笑道:“不知妹妹可有闺名?”
王张氏笑着回答:“嫂子不知道,我父亲是行伍出身,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还能给我起名字?因我是重九生的,父母都只叫我九姐儿。”
话匣子一旦被打开,王张氏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事来。原来,这王张氏今年才十六岁,过门才仅仅三四个月。王家在边关之时,王张氏之父和王家老爷,早就给王张氏和王家的少爷王武订了亲。当王家即将升迁的消息传到边关,双方父母赶忙给儿女完了婚。当王家奉旨回京,再奉旨调任金陵的时候,王张氏就随着王家一起来了。
“怪道呢,”史彦在心中感叹,“看着还这么小。”
不过,这王张氏,虽然年龄小,倒也啥都敢说。她悄悄和史彦抱怨,婚后的生活太拘束。她又悄悄看了一眼两位谈兴正浓的太太,低声笑着告诉史彦,婆婆对自己倒是不错,就是规矩太多,自己完全应付不过来。
史彦忍不住地笑,这个小媳妇儿,倒真是率真的可爱。谁家的女儿,不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被礼教约束,不敢大胆的说出来罢了。看着王张氏一脸的天真,听着王张氏把自己当姐姐一样倾吐心扉,史彦心里,倒也真心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
正想着,忽听王张氏又道:“嫂子,这金陵城内外,可有什么好玩的山水?如是能出去一游,是最好不过的了。”
史彦忙道:“妹妹,咱们女子,原是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城内虽有好山水,只怕咱们也轻易去不得。”
王张氏道:“这又有什么?当初我在家里,常和父亲出去游玩。我们那边的山林,甚是雄壮,站在山林之中,格外的爽快呢。”
史彦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方好,又不忍打击她的兴头,只得用言语岔开,只问她一些来金陵时,路上的风土人情。王张氏更加有了兴致,便一一说与史彦听。
吃完了宴席,听完了曲子,陈夫人和史彦一边道谢,一边告辞,一边请数日之后,王家婆媳莅临贾家吃酒。
回到府中,陈夫人对着史彦有些轻蔑地笑道:“这王家的媳妇儿有意思,简直是什么都不懂,真不像一个大家子的媳妇儿。不过,王太太倒是好教养。有了王太太的调教,这媳妇儿大概也会好一点。”
哦?是吗?史彦不敢反驳婆婆,心里却不认同。她喜欢率性直爽的王张氏,喜欢她无拘无束的样子,这才是真性情啊!史彦觉得,年仅十六岁的王张氏,撩动了她心中的某根弦。从小,自己生活在侯门府邸,被母亲和几位教引嬷嬷教导,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才是知书达理,什么才是大家闺秀……嫁进公府贾家,更是步步小心,时时留意,恪守着做儿媳妇的本分,细致入微地服侍婆婆,关心丈夫,照顾小姑。自己的天性是什么?她根本不知道。此刻,她更希望,自己敢和王张氏一样,大胆率性一回,放肆地大说大笑一回,无拘无束地玩耍一回。
也就是想想罢了。史彦又在心中叹息。这些恼人的规矩,到底都是谁定的?小赦儿蹦蹦跳跳地进来了,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母亲”,便扯着母亲的衣袖撒娇。史彦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爱怜地摩挲着儿子的小脑瓜,心内暗想,自己若是做了婆婆,绝对不给儿媳妇定那么多规矩,只要大礼上不错就行——自己将来的媳妇儿,可是自己的亲侄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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