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马店之间基本上实现了后世的信息共享和风险共担,良好的社会声誉已经使得他们特别在意共进退。林瑶特别强调,任何一个骡马店求到门上,都要尽心对待,即便能力有限的帮不上忙,也要联系其它的骡马店一起来商议,不可以冷落。因为一旦自己风评不好,意味着在此行业中,再无立锥之地。
林荃用心地记住,等到了登州府,找个机会把关于这些骡马店的细节都记录下来。
最后,林瑶不经意间说起,“你娘有个小册子,这些见识都是她整理的。你记着,也是我和你娘的话,骡马店才是林家的立业的根基,蚕丝生意并不是。这些年整个登莱两府的骡马店都与咱们有来往,大事小事相互之间都给个面子。”
顿时,在林荃心中自己父母的形象高大起来。在真正的商人心中,赚钱只是手段或者结果,而交通天下才是商人应有的追求。骡马店在货物流通的基础上,也有信息的便利,这才是骡马店的真实价值所在。林家的骡马店不仅仅是旅店,也是山阴最大的物资集散地。
商路才是商人的血脉,这个老妈可是明白人呀。
林瑶看来铁定要把林荃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了,只要是林荃的问话都是认真回答。林荃问起母亲的事,他听二大娘说起母亲婚前到上林庄的事情,很好奇父母是怎么认识的。林瑶也不避讳,很直白地对林荃说,“你母亲走了,我想,关于她的事情,你应该记住,记在心里,她是我们林家的魂。人这一辈子就怕自己的儿孙忘记自己,不要等死了后,儿孙只能看看牌位,仅仅知道她的名字,也应该知道她做过什么事,什么善事,这才是大的德行,人以名立世,以德传世,这是郝先生的话,是大道理。”
接着,林瑶讲起了家中的事情,“林家本来没有这么大的家业,你大伯结婚后,家里也就剩下了七十六亩地,全家倾尽所有供我读书考功名,每年就要花费家里一半多的收入,我心里总是觉得对不起家里,只能好好读书。十六岁那年,我过了府试,便在府学读书,准备来年的院试。
不知为何,按常例府试过后,两个月内便要院试,那次整整拖了一年。在府学的时候,家境不富裕的同学大都给人抄书来补贴日用,抄一本书大约200文左右,也是很不错的佣金。
直到有一次,翰墨书店的沈店主找到我,说我的字好,愿意两倍的佣金,让我替他抄书,那一个半月,我就赚了二两银子,之后我就觉得不对,那些个抄本都是话本,怎么也用不了四百文一本,就将这个工辞了。”
“这是我娘设的局?”
“是的,石家虽然家资颇厚,但也绝不是大商贾,在登莱也只能算中上的商家,商在太祖朝被定为贱业,虽然时至今日,商家不再被看作贱户,但是与官家联姻也很难,尤其商家若自身没有功名,几乎不可能。你的几个舅舅,都是家资万贯且品貌端正的人杰,娶妻要么是商户之女,要么是乡野财主之女,官宦之女不会嫁给他们”
“门户之见,不可逾越”林荃补充道。
“是的,你母亲是个有心的人,她自己找要嫁的人,普通的商户之子,她看不上,功成名就的不可能娶她,所以她就在府学中物色。”
“娘肯定是考察过很多你的同窗”林荃淡淡地说。
“是的”林瑶并不避讳。
从此父子沉默,一夜再无言语。
第二天早起,收拾好物品,父子俩上路。
“后来,机缘巧合你见到了姥爷,然后你们相谈甚欢。”
“嗯”
“后来,机缘巧合你见到了娘,然后你们相谈甚欢。”
“对”
“再后来,舅舅们与你相谈甚欢。”
“是”
“再后来我猜不出来了”
“再后来不用猜了,你二大娘都告诉你了。”
“娘本来想要嫁个有功名的人,结果嫁了个土财主”林荃揶揄道。
“婚后,你祖父去世,按例孝期不可应考,本朝将守孝的考期缩短为一年,两年后我还可以考,你父亲我是府试案首,秀才难不倒我。你哥哥也不如我,林瑾更不用说了。”林瑶很自信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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