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是带着呼啸吹来的,二三月份的辽东根本感受不到什么春季将来的温暖,荒草下埋着的冰冷坚土也说明垦荒还不是时候,但依旧有不少军户已经走到田间。
冷,依旧是冷。
三月十一日,沈阳城头,总兵贺世贤在几个亲兵的簇拥下见到了来自虎皮驿的川、浙援兵,看到这些坚毅的军汉,贺军门心头算是松了一口气。和书上记载的不一样,贺军门并不爱喝酒,也不是个冒失鬼,沈阳城陷,责任并不在这些军人身上。
因为大明中枢几次调度失当的决战,使得大明军队在辽东地区总体兵力与后金持平,但局部兵力不占优势,到了天启元年,沈阳的战略态势已经差到了不能再差的地步。
万历四十五年努尔哈赤派遣麾下大将,钮钴禄-额亦都与安费扬古夺取马根单、花豹冲、三岔儿等堡垒,沈阳东部卫所皆沦陷,至此界藩城、抚顺连垒成阵兵临沈阳东部。
要说钮钴禄-额亦都也是个强人,他既是努尔哈赤的妹夫也是努尔哈赤的女婿,但是你问这人究竟强在哪?强在他没人性,他因为努尔哈赤看他儿子不顺眼,脑子一热就把自己儿子给宰了讨努尔哈赤欢心。
待到万历四十七年六月,后金步军三万、骑兵一万,从静安堡潜入,夺取开原,一战而下,明总兵马林战死,麾下五千余战兵,辅兵不计,悉数战死。城中人畜牛马都归了后金,后金搬运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搬完。至此辽东极北卫城尽失,后金得开原城可勾连西部蒙古各部贿买晋商。
七月,努尔哈赤亲自领兵又占铁岭,继而领兵攻打蒲河所、懿路所,为总兵贺世贤所阻。
天启元年,沈阳的战略情况就是东部、北部都有敌军枕戈待旦。而努尔哈赤又逐个拔除沈阳南部六十里内卫所营垒,使得沈阳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
如此劣势孤城,总兵贺世贤、尤世功等近万官兵死战殉国,后人如何能说官军怯战?
……
待大军背城下营后,众总兵官带随身将佐升帐议事。
军帐内,总兵尤世功、贺世贤与陈策、童仲揆、戚金、秦邦屏等一众将佐见礼后便开始商量城防事宜。
“敢问陈军门今次来此统兵几何?”尤世功待众人坐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朱万良、李秉诚和姜弼各部现在行军到何处了?”
“我与陈军门麾下战兵、辅兵合计一万二千余,皆可临战杀敌。”童仲揆说道:“其余事,我等不知。”
“我闻此次向辽阳送报军情的,是江朝栋麾下的一个年轻千户?”贺世贤摸着胡子笑道:“这杜小子倒是个好胆魄的机敏人。”
“江朝栋这个脚底抹油的草包手下也有这等豪杰?”戚金久在广宁左近驻扎,与江朝栋相熟,他道:“其麾下将佐,以我观之不过虚有其表。”
“江朝栋确实是草包,这杜文悍想来也没甚了不起。”秦邦屏出言道:“列位将军可听闻过领兵不过五百的守备将军?我看江朝栋不过是派他出来搪塞经略的调令罢了。”
秦邦屏出言为杜文悍遮掩,不想让杜文悍进入众将军视野,说完便给总兵官陈策递了个眼色。
陈策见了,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继而张口说道:“列位将军,眼下战况汹汹,且先定下战守之策吧。”
总兵陈策万历年间两中武举,杀敌积功,历任镇抚、守备、游击将军、参将,可谓英雄起于微末。
“依我看,此次临战,不可据城,要城下拒敌。”贺世贤对众人说道:“沈阳城大,周长一千四百二十余丈(约四点五公里),累经战事,年久失修,箭塔碉楼不堪一用,地基塌陷十余处。我与尤军门麾下共有战、辅兵马一万一千人许,若据城而守,恐为后金军一战而下。”
“城内军械、火药可还充足?”戚金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他说道:“我等轻装急行,未带太多铳药。”
“足抵使用。”尤世功跟身边司掌后勤的将佐耳语几句后,说道:“稍后我便给浙兵配给铳药。”
戚金抱拳道谢:“如此多谢。”
尤世功点点头:“分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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