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镗背着手,绕着罪囚转了两圈儿,问他,“你很聪明。”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罪囚低着头说:“小的不敢,小的这条命都是大人的,小的在大人面前,不该,也不敢聪明。”
冯镗笑笑,对他说:“把头抬起来。”
罪囚听话的抬头,冯镗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忽而觉得这人有点儿熟悉。
他问,“我见过你?”
罪囚连忙说:“大人记性真好!小的与大人确实是有一面之缘。”
冯镗这才确认了自己所记无误。这个人,他的确是见过的。
当日他被冉清流央求着去诏狱制止那个空降官滥用私刑,从空降官手下救下来一个罪囚,还帮他找了郎中医治。这罪囚当时满脸血污,冯镗看得不是很真切,也没怎么仔细去看,只觉得体型身量与面前这人无异。既然见过,那必然就是当时的那个濒死的家伙了,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冯镗说:“我差点儿没认出你来,你且起来吧,外面有些凉了,进来回话。”
走到屋里头,冯镗在中堂间坐下,冉清流给他端了茶。罪囚得了准许不用跪,但也不可能有位置坐,只站在地中间,等着冯镗垂询。
冯镗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罪囚回答,“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叫孙卯。”
“哦?”这个名字倒是不常见,冯镗想了想薛敏给自己整理的花名册,想起了这个人。他点点头说,“你刚刚说,你对我有用?有什么用?我倒是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囚犯,能对我有什么用?你还说,你有手艺?有什么手艺?”
孙卯不知何处来的胆子,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大人,小的听说您会算卦?您不如算一算?”
冯镗愣了下,随后便笑了,“你这家伙,胆子倒是不小。我现在把你的小命攥在手里头,你还敢跟我开这种玩笑?”
孙卯说:“大人明鉴,并非是小的胆大包天,实在是小的无路可走了!当日小的险些被打死,是大人救了小的。可救了之后,就再没有理会过小的。小的在狱中虽是得到了诊治,可伤势不要命了之后,近日的刑责丝毫不见减少,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小的不想死,小的还想活!小的不敢揣测大人什么心意,只想知道,大人到底有多大本事,是否真的像狱中传的那样,能预知祸福吉凶。若大人真有这个本事,小的便将您当做救命稻草,今后听凭差遣,一身本事不敢稍藏。但若大人没有这个本事,小的也只好听天由命,当死则死了。”
冯镗说:“你这话有意思了,我有没有本事,与我能不能救你,这是两码事。关键在于,我想不想救你。”
孙卯说:“大人自然攥着小的的这条小命,不过,小的不是甘心去死的人,只要大人真的有能耐,小的必会竭尽全力,成为大人身旁的有用之人。想必,小的一直有用,大人便不舍得小的去死了。”
冯镗听罢哈哈大笑,“你这个家伙倒是真的不同寻常,好吧,我就替你测一次。不过,价要说在头里,你测这一字,论价格,说贵不贵,说贱不贱,你非给不可!”
孙卯问,“大人想要什么?”
冯镗盯着他的眼睛,“我啊,要你的命。”
孙卯微微一怔,连带着冯镗身侧的冉清流也不禁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却是孙卯先反应过来。一条人命的价值,自然是贵不可言,千金不换。但他孙卯,沦为囚徒的人,说这条命,那还不是贱命一条吗?还真的是,说贵不贵,说贱不贱。
孙卯面不改色的应道:“小的愿意。”
“知道你识字,写个字我看吧。”冯镗指指书房的方向,冉清流带着孙卯进去,不过片刻,冉清流拿着张写了字的纸过来交给冯镗,孙卯跟在他身后,回到中堂,就又不近不远的站回了地中间。
冯镗看了眼纸上的字,简单的三笔,一个‘火’字。
冯镗问他,“你想问什么?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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