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正在隆宠之时,想要办什么事情,自然是办得极快的。
前后不过一日的光景,他已经找到了个听起来很合理的由头,向皇帝禀明此事,并命人将犯官薛超从大理寺狱提出,改关入诏狱。
薛超被押送过来的时候,冯镗正在一一过目薛敏给他呈上的那份狱内罪囚的花名册,心中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些罪囚给自己创造一些经济来源,以供应他接下来的行动打算。因此,没什么时间理会他。冉清流跟他说,他也就应了一声‘知道了’,便没有了安排。
诏狱那边,代管小旗韩敏休丧假回来,已经几次求见冯镗,却都被冉清流以‘大人在忙’这样一听就很不走心的理由给挡了驾。他心中恼火憋闷之余,自然是转头就对上了他最近看着极不顺眼的薛敏。
恰逢薛超转狱,得知二人关系的韩绩似是突然找到了发泄点。
傍晚,灯光昏暗下来,冉清流进书房给冯镗掌灯,看着依旧伏案的冯镗欲言又止。
“你又怎么了?”冯镗不用抬头也知道冉清流在看他。更何况,他一向是有成算在胸的,诏狱那头儿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心中早就有数。
冉清流上前说:“小师叔,薛敏在角门跪了半个时辰了,定要见您。我跟他说了,您在忙,他不肯走。问他什么事情他又不肯说,只说求您救命。”
冯镗抬起头来,手按着颈后,转了转脖子。
冉清流见了,连忙走过来,绕到他身旁,给他按揉肩颈。
冯镗问他,“韩绩回家了?”
冉清流回答说:“是,韩绩走了没多一会儿,薛敏就过来求见。他现在还跪在门口,您可是忙完了?要见他吗?”
冯镗笑笑,“他说要求我救命,你都不肯替他通传一声,这会儿又急着要我见他了?”
冉清流手上一顿,瘪瘪嘴,委屈说:“您不是吩咐过吗?今天谁都不见。他又不说到底是什么事,我怎么给他通禀啊?万一他是虚张声势怎么办?”
冯镗说:“你倒是不怕他确有其事?”
冉清流低了下头,闷闷地说:“若真是命悬一线,他又怎么会一跪半个时辰?等他求到您心软,人不是早就没命了吗?”
冯镗又笑笑,对他说:“你去叫他进来吧。”
冉清流应了一声出去,不多时,就把薛敏带进了书房。
薛敏一进书房,就在门槛前面跪下了。
冯镗背对着他,在书架上翻翻捡捡,听到声音,问他说:“清流说,你在角门跪了半个时辰?找我什么事儿?”
薛敏冲着他的背影跪直身子,回答说:“回大人的话,求大人救一救家兄。”
冯镗抽了本书拿在手中,转回身坐到椅子上,信手翻开,目光停在书页上,话却是对薛敏说的。他说:“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多了吗?你哥哥关在大理寺狱的时候,你求我救他。我答应了你,费心思把他弄到诏狱,算是全了对你的承诺。至于他该杀该救,我还没弄清楚。我这个人,诺不轻许,许下的事情,都会做得到。但我没许下的事情,别说是你,谁都不能逼我,懂吗?”
薛敏听着他语气发冷,也知道自己本没有什么立场求冯镗为他做任何事情。可是,想到哥哥在诏狱遭到的不幸,他到底还是没有办法退缩。
“大人。”薛敏说,“卑职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您做任何事情,可是,卑职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受苦而不闻不问。今日,韩绩明显是把对卑职的怒气发泄在了卑职的兄长头上,那般酷刑,虽不会留下痕迹,但过火了是真的会要命的!韩绩嚣张跋扈,卑职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求到您这里!大人,您若愿意帮卑职这一次,卑职愿意做任何事情偿还。”
冯镗把手中的书放在桌面上,翻转开的书页顺势轻轻合上。他向后靠了靠,眯起眼睛,打量着跪伏在面前的薛敏。
过了好一会儿,冯镗说:“我想,你大概是能够明白,我到底是想要你怎样的。薛敏,你得知道,作为我的部下,我可以给你饭吃,但不可能一口一口的喂你吃。你如果总是瞻前顾后,那我没法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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