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打起了帘子,张献忠同徐以显把李自成让进屋里,敖氏已经躲里间去了,张献忠又将她唤了出来,并介绍李自成认识,“自成,来认识认识,这是额婆姨、你小八嫂子。怎么样?模样还俊俏吧?”
其实论年龄岁数,李自成大概要比张献忠小上那么十几天,而按照华夏传统,作为兄弟是不能在兄长的嫂子面前开半句玩笑的,朋友间亦是如此,更何况李自成本身就比较严肃、不苟言笑,此时面对比自己还要小上至少十四五岁的敖氏,心里那句“嫂子”真是…真是…有口难开啊。
当场李自成窘得嗓子有些发干,吱吱咕咕怎么都叫不出口……幸好那边,敖氏匆匆向他福了一福,便羞得满面通红,转身逃进绣房里去了。一旁的张献忠倒看得直乐,拈着长胡须,没心没肺不说还哈哈大笑。
笑罢,张献忠一边拽胳膊、一边勾脖子的就将李自成往楼上领,并转头对徐以显说:“老徐,要不,你也上楼一起谈谈?!”
准备安排人手、策划行刺的徐以显哪有什么空,连忙赔不是道:“大帅,我这还有点俗务急着处理,就不奉陪闯王和您啦。”
张献忠也不多做勉强,“行,你是大忙人儿,随你便罢。”
李自成对徐以显拱拱手,跟随着张献忠上了楼。
一到楼上,李自成便看见四周墙壁放着许多书架子,他用眼睛扫着书架子,上边竟摆满了书籍,简直目瞪口呆——你个反贼不修兵练武倒候看起四书五经来了。继而诧异发问:“敬轩,这是个藏书楼?”
“不——不是。这些书都是方岳贡家的,前一阵子官兵糟蹋,咱的弟兄也糟蹋,有的烤火啦,有的垫马棚啦。后来方岳宗请我帮忙,下令不准再糟蹋这些书,把已经散失的也收集起来,搬到这座楼上藏起来。这楼同咱们吃酒的花厅都不是方家的,同方家是紧邻,额就把两家宅子打通,还开了一道月门。你看,你在这里住,不会有人打扰吧?”
“这地方确实清静。”李自成站在窗外开了个小缝看了看外面,点点头道。
“只要你不嫌招待不周,就在这多住些日子吧,决不会有任何风吹草动。”
李自成笑着说:“嫂……嫂子她住在下边,闲杂人自然不敢进来。”
他们在靠近火盆的八仙桌边坐下。桌上放着一个霁红官窑梅瓶,新插了两枝红白二色的腊梅。侍女春雪上来替他们倒了两杯茶。张献忠一挥手,让她赶快下楼了。张献忠是一个不喜欢安静的人,更不喜欢稳重地坐下谈话。他站起来走到李自成的身边,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嘻嘻笑道:
“哎,自成,要不你就跟跟着咱老张降了朝廷吧,何必天天亡命奔波?”
李自成转过头来,看着张献忠。见他狡猾的笑容,实猜不透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管张献忠的话是真是假,犹自身子往椅背上猛地一靠,头一仰,倔犟道:“啊——不行,额决不投降!”
“好家伙,都已经‘赔了老婆又折兵’了,还不服输?”两个人都是陕西人,老家话说的倍感亲切。
“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败,也就不会有胜。自古起义兴兵,哪有一帆风顺、一朝功成的?”
张献忠又坐下叹道:“哎——老弟,不是张哥说你,你难道打算丢掉几回老婆孩子嘛?额看罢,还是受招安吧。”
李自成笑笑,挥手道:“要是只打算一家团聚混过日子,死在老婆床头,咱当初就不造反啦。”
“你真不打算洗手?!”
“额既然反了,不反到他北京城永不罢休。”
张献忠眼睛一亮,鼓瞪着目光在李自成的脸上逡巡了一阵,继而哈哈大笑再次站了起来,继而在李自成的肩膀上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大声说:“好!自成老弟,额果然没看错你!额就知道你这犟种一定不服输,一定要把这场子找回来!嘿嘿……额喜欢……”说完一挑大拇指,随即又转身坐回原位,“……老弟,咱们哥俩也不玩什么弯弯绕了,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这以后打算怎么办?”
“老哥,额来这,就是想听听你的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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