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生生跟随在少年军士身后走进来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虽然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惶恐不安,却没有一丝悲伤的神情。他不是别人,正是年仅八岁的齐嗣帝高恒。
“陛下,你怎么也......?”高孝珩在认出高恒的一刹那,直如同失足坠入了万丈深渊,又仿佛数九寒天跌进了冰窟窿,自心底里泛上一阵凉意,强撑着从卧榻上坐起身来,费力地问道。
小高恒似乎被高孝珩的举动吓坏了,身不由已地向后退了两步,想要转身离开,却又不敢,嘴唇哆嗦着站在那里,浑然不知所措。
“信都已经归周,任城王现就在前面的那辆轺车上,吾兄可愿一见?”宇文宪招手示意高恒走到高孝珩身边,轻描淡写地告诉他道。
高孝珩用询问的目光盯着高恒,见高恒面色煞白地点了点头,再也难以抑制胸中的悲痛,伸手将他一把揽入怀中,叔侄二人是抱头痛哭。
哭罢多时,高孝珩仰天长叹道:“前有卜者曾言齐氏二十八年,今果然矣。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诸父兄弟无一人得至四十者,命也。嗣帝无独见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不得握兵符,受庙算,展我心力耳!”叹毕,伤口迸裂而亡,年仅三十五岁。
宇文宪本想借此劝高孝珩归降北周,却万没料到高孝珩恂恂一介文士,性情却如此刚烈不屈,一时呆坐榻前,为之惋惜良久,只得命军士将他的遗体用上好的棺木装殓了,就近安葬在了漳水河畔。
几乎就在宇文宪率军迅即攻占信都,俘获高恒、高锴、高孝珩等人的同时,南窜至济州的北齐太上皇高纬得知了邺都已被周军攻占的消息,再无心招募新军作最后的抵抗,遂留下高阿那肱在济州率军阻挡追军,他本人则携带着冯小怜等一干女眷,由心腹大将韩长鸾护卫着,继续仓皇南逃,企图取道青州(今山东潍坊)投奔南陈。
才刚逃窜至青州城内,高纬就接到高阿那肱派人送来的军报,称他已派偏师将周军诱引向了别处,并已派人烧毁了通往青州的桥梁道路,请高纬安心在青州驻跸,暂缓计议投奔南陈一事。
高纬览报大喜,便终日在青州行辕与穆黄花、冯小怜等人饮酒歌舞,静候高阿那肱再报佳音。
过了没有两三天,韩长鸾气急败坏地来向高纬禀称,青州城外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周军,据他派在城外的斥候打探得到的消息,高阿那肱早在几天前就已在济州率军不战归降了北周,之所以假报消息要高纬在青州多留些时日,其实是要生擒活捉他去向周军邀功。
高纬乍闻此讯,直惊得手中端着的酒樽“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半响没说出一个字来。
韩长鸾趁机建言:趁周军初至,尚未将青州四面包围之际,由他护送着高纬等人迅速离开青州,向南投奔南陈。
不料太上皇后穆黄花却因与韩长鸾有隙,坚称高阿那肱不会背叛北齐,韩长鸾误报消息是为了独揽军权,二人当着高纬的面儿一时争执不下,搅得高纬心烦意乱,难辨真伪。
直至行辕外不时传来周军的喊杀之声,高纬才如梦方醒,慌忙命人收拾了两大皮囊金银珍宝放在所乘御马的后胯上,带着穆黄花、冯小怜一对妻妾仓皇鼠窜,逃出青州,径直向南奔了下去。
由于高纬所携金银过于沉重,致使他骑乘的御马不堪重负,一行人堪堪跑出五六十里路程,待抵达青州城外南井村时,这匹马陡地前蹄发软,朝前踉跄了几步,将高纬直掼了下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下。
“陛下保命要紧,还是莫要携带这些劳什子了吧!”紧随其后的韩长鸾见状急忙滚鞍下马,一面搀扶起高纬,劝说着,一面就要命随从的军士从拦下的御马背上卸下金银珍宝。
高纬这一跤摔得鼻青脸肿,浑身生疼,在韩长鸾等人的扶持下呲牙咧嘴地刚刚站起身,抬头忽然瞅见军士要从马背上卸下那两大皮囊金银珍宝,登时急得眼睛都红了,扯着嗓子大喝一声:“住手!哪个敢动朕的物事,立诛三族!”
这时,穆黄花、冯小怜二人听说高纬落马,也都下了驮车,来至近前,好意劝说道:“只要陛下有幸躲过了眼下这一劫,何愁日后没有这些许财货?臣妾诚劝陛下切莫因小失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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