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放一留 (2-1)

皇帝对他已起了杀心，宇文护却浑然不知。

为了安抚朝中勋旧老臣，在为侯莫陈祟举行罢隆重的葬仪后不久，宇文护接连上章，举荐名列西魏十二大将军中的达奚武为太保（其原任的大宗伯一职由同样是十二大将军出身的豆卢宁继任），随国公杨忠出任大司空，早在宇文泰执政时期即任丞相府司录的勋旧许国公宇文贵替补侯莫陈祟留下的空缺，出任大司徒，同时，举荐好友尉迟纲的哥哥蜀公尉迟迥出任了执掌军务的大司马。

在做出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后，宇文护自认为因他逼死侯莫陈祟可能引发的朝局动荡已基本得到了平息，一众开国勋旧得到了抚慰，不至于联起手来反对自己了，便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了力促突厥联军伐齐这件尚未完成的大事中去。

宇文护对被逼向突厥进献贡奉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里，他几乎每隔一月，就向突厥派去一拔使节，不间断地催促突厥起兵伐齐，以挽回自己的颜面，同时，及早逼使北齐放还其母。

可是，宇文护越是急于敦促突厥起兵伐齐，突厥人就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似的，越发地摆起谱来。不是以大军北征铁勒方还，需要稍事休整为由拒绝发兵，就是向他索要更多的粮晌、绢帛用以补充军资所需，总而言之，始终不肯履行吐质出使长安时向宇文护许下的承诺，与北周联合出兵伐齐。

正当宇文护被突厥戏耍得气急败坏，可又感到无计可实的时候，从汾北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北齐首先释放皇四姑返回了关中。

陪同皇四姑返回长安的尹公正在瞒无可瞒的情况下，据实向宇文护禀报了北齐主动放还皇四姑的来龙去脉。

原来，受到郧州（即玉璧）刺史韦孝宽招抚的汾州胡前些时捉到了几名路过汾州的关东商人，并将他们交给了韦孝宽处置。韦孝宽在一一问明了几名商人的姓名、来历之后，为防止北齐派遣谍斥乔装成商人潜入周境刺探军情，特地安排熟悉齐国情形的属下当面辩认这几名关东商人的虚实、真伪，结果，有人指认出，其中一名自称姓陆的关东商人实则是齐朝宫人陆令萱的儿子，真名叫做骆提婆。

韦孝宽身为北周名将，一向最擅长的便是谍战。因此，他再次出镇郧州之后，首先做的一件事便是向北齐境内派出了一百多名间谍，分布在齐国的各座大小城池之中，作为周军的耳目，其中，特别向齐国都城邺都派遣了十几名精明能干的间谍，仅仅用了几个月的功夫就将齐国朝中各色人物的情况打探了个明明白白，一一禀报给了韦孝宽。所以，韦孝宽对北齐朝中上至皇室宗族，下至宫人宦者的情况可说是烂熟于胸。

对于骆提婆本人，韦孝宽所知极为有限，可他的母亲陆令萱，却是韦孝宽重点关注的齐朝人物之一。

陆令萱出身鲜卑贵族，原姓步六狐，是北魏平原王陆睿的嫡亲孙女，长大成人后嫁给了北魏大将骆超为妻。骆超率军谋叛，兵败被诛，陆令萱连同儿子骆提婆受其牵连，罚做了奴隶，被分发到当时还是长广王的高湛府中做杂役。

陆令萱极擅揣度上意，拍马逢迎，进入长广王府不久就受到当时还是高湛王妃，如今已是皇后的胡摩儿的青睐，成为了高湛长子高纬的乳母。就在骆提婆此次被捉前不到一个月，韦孝宽才得到谍报称，陆令萱已被册封为了郡君。

能以奴仆的身份册封为郡君，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在北齐宫中颇受皇帝皇后宠信，地位非同寻常。

韦孝宽在核实骆提婆的真实身份后，亲自对他进行了讯问，这才得知骆提婆此次是受其母陆令萱差使，乔装成商人，前往龟兹国为皇后胡摩儿寻购和阗美玉，制作握槊（当时流行的一种游戏，玩法和今天的飞行棋类似）棋具去的，遂心生一计，先逼令骆提婆在一幅空白的绢帛上摁下了双手十指的指印，尔后以此相要挟，要骆提婆返回邺城游说高湛放还周朝的皇四姑与阎氏。

骆提婆抱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思，当时满口答应了韦孝宽提出的要求，可在获释回到邺城后却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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