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宇文宪回京 (2-1)

宇文护听从尹公正的建议，改于次日一早入宫面见宇文邕，向他奏报了昨晚裴祥母子到中外府状告卫公宇文直一事，并提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处置意见：责令宇文直向裴祥当面道歉，负责为裴祥及几名被惊马撞伤的百姓疗伤。

宇文邕听罢，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依律，当不止如此吧？”

“啊，自古向有议亲、议贵之法，倘若陛下觉得惩治得轻了，依臣之见，可令卫公闭门思过。”宇文护见宇文邕反应平淡，心里生疑，思忖着答道。

“再加上一条，罢黜宇文直所任雍州牧一职，令其闭门思过，晋公以为如何？”

“这，似乎惩处得有些重了……”宇文护不太确定宇文邕是真心要免宇文直的官，还是试探自己，摇着头说道。

“朕既已下诏，令五府总于天官，这些事本该由大兄一力主持处置的，然宇文直既系朕同胞兄弟，料想大兄必是虑及朕这层干系，才有意从轻发落他的。是吗？”宇文邕毫不隐讳地问道。

宇文护被他说中心事，神色有些尴尬。

“唯其如此，朕得蒙先帝眷顾，大兄及朝中群臣拥戴，得以入继大统，自当秉持公器，依律法行事，岂能因私废公，徇私情放纵了同胞兄弟？大兄既已向朕奏报了此事，朕意，雍州牧一职，宇文直断不可再任。望大兄另举贤能替代之。”宇文邕正色说道。

宇文直虽然只是个被自己架空了的雍州牧，可在宇文护看来，理应是宇文邕最可信赖的朝中重臣了，所以，他并不相信宇文邕要罢黜宇文直是出于真心，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陕州刺史刚刚出缺，能否调宇文直外任关东，稍存体面？”

“大兄若却不过这个情面，朕这就传宇文直进宫，当面向他说。”宇文邕态度坚决地说道，“非止如此，宇文直三年之内不得起复，出任任何朝职。”

“臣遵旨。”宇文护心中暗暗夸赞着宇文邕，躬身说道，“臣还想启奏陛下，能否免去崔猷京兆尹一职，仍命其充任天官府司会大夫，所留京兆尹一缺由安化公宇文深补上。”

这也是宇文护为免除宇文邕对他的猜疑，进一步缓和他与宇文邕之间的矛盾做出的临时决定。

五府总于天官之后，原隶属于天官大冢宰，职掌帐薄、经济的司会大夫一职就显得分外重要，宇文护迫切需要像崔猷这样的经世大才回到天官府协助自己。

同时，由宇文孝伯的父亲宇文深出任京兆尹，可以有效弥补因罢黜宇文直而给皇帝心理上造成的不安全感，维系他君臣二人之间的平衡。

果然，宇文邕听到这话，盯视着宇文护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就依大兄所言。宇文直之后，谁可出任雍州牧一职，还请大兄斟酌、举荐？”

“臣正要向陛下奏报，臣昨日刚从同州巡查回来，据谍侯自关东探得的消息，自去岁至今，齐国朝中虽人事纷纭，但自长广王高湛自立以来，举兵西征之议就不绝于耳。因此，臣欲调齐公回京继任雍州牧，以待战事起时协助臣统军迎敌，不知陛下以为可否？”

齐国公宇文宪现任益州总管，是北周太祖宇文泰子嗣中排行第五，也是所有皇子中最具才干的一位。

西魏宇文泰当政时，趁江南侯景之乱的良机，派尉迟纲的哥哥尉迟迥统领大军一举攻占了南朝的蜀中之地。其后，因蜀中地势险要，极易形成割据，宇文泰不欲由朝中宿将出任益州总管，有意从诸皇子中择其贤者治蜀。

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宇文宪得讯后，在诸兄弟中主动请缨，第一个找到父亲，请求远赴千里之外的蜀中出任刺史。宇文泰自然不放心派幼子赴蜀，便摇摇头，对宇文宪说道：“刺史当抚众治民，非尔所及。以年授者，当归尔兄。”言下之意是说，你一个小小顽童，哪里懂得抚众治民，还是派你的兄长去担任益州刺史吧。

结果，宇文宪清脆而响亮地答道：“才用有殊，不关大小，试而无效，甘受面欺。”竟是要求与父亲立下军令状，倘若自己治蜀无效，甘愿领受责罚。

宇文泰哈哈大笑，虽然最终因考虑到宇文宪年幼，仍改派他的一位哥哥去了蜀中，却从此留下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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