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君就是他了 (2-1)

今早突然刮起的西北风已停歇了多时，阳光直射在丹凤门外，烧烤得人们有些喘不上气来。

宫伯大夫于翼当众公布了武成皇帝驾崩，临终前留下遗诏，传位给鲁国公宇文邕的消息，不啻晴天响起了颗炸雷，震得大多数尚不知情的军士们心头“呯呯”直跳，腿脚发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大冢宰、晋公宇文护身上，想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于翼担任的宫伯上大夫一职名义上虽是大冢宰的僚属，但因其执掌宫中宿卫，实则直接听命于皇帝，加之于翼不仅是名列西魏八柱国之一的当朝太傅、燕国公于谨的次子，而且是北周太祖宇文泰的女婿，所以，即便是宇文护平日也对他高看一眼，不以寻常僚属视之。

今日武成皇帝宇文毓驾崩后，宇文护本是以皇帝驾崩事发突然，命于翼带人在宫中追查皇帝驾崩的原因为由，将他拖在宫中，自己则匆忙返回中外府去找崔猷、贺兰祥等人商议立谁为嗣君的大事的。而今被宇文邕在丹凤门前一闹，引得李娥姿搬请来了叱奴太妃，于翼偏偏在叱奴太妃就要带宇文邕离开的当口听到风声赶到，当众说破了皇帝已然驾崩的消息，这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吗？

宇文护对此，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面色阴沉地冲叱奴太妃躬身说道：“武成皇帝确已龙驭归天，还请婶娘留步，暂到文安殿容侄儿面禀详情。”

他说着，朝贺兰祥、侯伏侯龙恩递了个眼神，二人会意，贺兰祥转身去安排加强京城防卫事宜了，而侯伏侯龙恩则立即带人将于翼手下的禁军押到丹凤门内，隔离看守了起来。

叱奴太妃脸色铁青地瞪了于翼一眼，并没搭他的腔，只冲宇文护说道：“萨保，皇帝驾崩，国之大丧，一切丧仪尽由你来操持着办吧。姚太妃（宇文毓生母）那儿先不忙着派人报丧，待到举丧的日子定下来了，再告诉她吧。唉，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怎生了得啊！邕儿，扶娘回万善寺去，娘今日要默念百遍《往生咒》，为毓儿超度亡灵。”

话里话外，竟是对于翼所说皇帝遗诏传位给宇文邕一事只字未提。

“娘，请恕儿子不能从命了。”宇文邕和夫人李娥姿将母亲扶上了驮车，自己却留在了车下，拱手冲母亲说道，“儿子现在就要进宫，去见大哥最后一面。”

“你不能去！”叱奴太妃急得顿足喝道，作势就要下车来拉儿子随她一同回去。

“婶娘，老四如今是朝中的大司空，位列六官，此时理应留下来帮着侄儿一同料理朝中大事的。”宇文护迈步走上前来，拦住了叱奴太妃。

叱奴太妃板着脸望望四周，一眼瞧见于翼也要迈步过来劝阻自己带儿子走，遂压低声音冲宇文护吩咐道：“你上来，我要你答应一件事情，才肯要邕儿留下。”

宇文护转身冲宇文邕点头示意，跨步登上了驮车，随着叱奴太妃走进了轿厢。

“萨保，我不管你接下来要立谁为君，我生的这两个娃儿，邕儿和直儿，你不许打他们的主意。”叱奴太妃不等宇文护在轿厢中站稳身形，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婶娘，您方才也听到了，武成皇帝留有遗诏，已指名将皇位传给了老四。如今武成皇帝尸骨未寒，您总不能要侄儿公然违旨不遵吧。”

“你如果还念及昔日咱们娘俩之间的这点儿情谊，本宫就求求你，抬抬手，放过邕儿吧。”叱奴太妃听宇文护不肯松口，撩衣就要给他跪下，口中苦苦央求道。

宇文护慌得连忙抢先扑倒在地，双手搀住叱奴太妃，仰着脸恳切地说道：“婶娘莫要折杀了萨保，婶娘对萨保有活命之恩，恩同父母，萨保岂能做下令婶娘伤心之事？婶娘若是信不过我，萨保愿在此指天起誓，此生决不负婶娘！”

“那好，你现在就派人将邕儿带离此处。”叱奴太妃伸手扶起宇文护，嘴里仍旧坚持道。

“鲁公现为我大周嗣君，婶娘，请恕萨保不敢有违武成皇帝遗命行事。”宇文护心意已定，口中也改了称呼，起身抬手一撩门帘，迅速下了驮车，对刘勇吩咐道，“带人护送太妃回去，不得有误！”

叱奴太妃追出轿厢时，驮车已在刘勇所率十几名军士的护从下向城南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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