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士兵们又来提审两人,还是在昨天的那间审问室里。走进屋里一看,王勇二人却不由得有些惊讶了。
屋里正中的位置,左右摆放着两张太师椅,两张座椅之间有一张几案。案上堆放着许多公文卷宗,还放着两只茶盏。两位衣裳华贵的大头领端坐在太师椅上。下首处坐着的是铁豹子梁荣,上首处坐着的,却是一位身披黑色狐裘的贵公子模样的少年,看他的相貌打扮,是一位胡人贵族。这贵公子面带微笑,从几案上端起茶盏,揭开碗盖,轻轻啜饮着茶汤。
罗老板与王勇从未见过这位贵公子,但是,他俩人推测,这人应该就是小喽罗们经常提到的那位鲜于氏的第十五公子。
胡人少年放下茶盏,笑道:“两位请坐。”
罗老板迟疑着,在右侧的一排座椅上坐了下来。
鲜于观海又看了看王勇,笑道:“王壮士,你也请坐。”
王勇从命,却心里暗暗诧异,“这人怎么称呼我为‘壮士’呢?他识破了我的真实身份了吗?”
“罗胖子,你与瓦桥镇官军勾结,设计陷害高大王,该当何罪?”铁豹子梁荣沉声责问道。
不知道罗老板是真的害怕,还是故意作做,他顿时叫起撞天屈来。
“啊呀,冤枉,我也是被杨副将欺骗了呀。我若果然是奸细,早就趁着混乱逃跑了,哪里还敢再回来呢?两位大人明察!”
铁豹子梁荣微微点头,看了看鲜于观海。
鲜于观海笑道,“兵法有所谓‘死间’者,为了欺骗敌人,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的,或许罗老板就是‘死间’,也未可知。”
罗胖子沉默半晌,然后“哼”了一声,说道:“我在镇子上的生活尚属小康,家庭幸福,事业如意,盼望着这样的日子能够多过几年,也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再有奢望。就是这次为了筹措请命费之事,不得已奔波于两军之间,实非我之心愿也!说到底,还不是为的能够度过这场兵灾,再继续过我的平静生活吗?至于鲜于公子所说的拚了性命不要去做‘死间’之事,我是万万不肯为之的。”
这一番话,倒是罗胖子的肺腑之言,他因为事不由已,受尽了高振甫、卢学义这些强人们的欺负,担惊受怕,提心吊胆,说了许多违心话,做了许多违心事,心中的愤懑委屈压抑已久。这一片狡辩之词,直抒胸臆,喷薄而出,自有一种打动人的力量。
鲜于观海沉默片刻,又看了看王勇,对他笑道:“王壮士,你这般的好身手,有万夫不挡之勇哩,只在商铺里做一个小伙计,怕是太屈才了吧!”
王勇只得应付着说道:“小人粗鄙村夫,除了一身力气,别的什么也不会,承蒙罗老板收录,竭力为东家做事,没什么屈才不屈才的。”
“王壮士若肯从军,倒是一条好汉哩。”鲜于观海笑吟吟地说道。
王勇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于是,就简单地应了一声“是”。
“王壮士是哪里的人氏?几时被罗老板雇佣的?在此以前王壮士从事什么职业?”
王勇素无急才,苍促之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只得如实说道:
“小人就是这西山地界的人氏,自幼打猎为生,被罗老板雇佣的时间并不长。”
“噢?据我所知,西山镇的猎人,十有八九都是军户,是不是呀?”
鲜于观海仍然是笑吟吟的模样,先看了看罗老板,又看了看铁豹子梁头领。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问谁。
罗老板登时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说道:“小人为了请命费的事,奔走于两军之间,生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有一次,还被贵军绑架了勒索赎金呢!梁头领是知道这件事的。从那以后,我便想要雇一个保镖。我的朋友向我推荐了小王,我很满意,就雇用了他。既然彼此都是大同乡,便就没有深究他的来历了。还请鲜于少爷明察。”
“我想……”鲜于观海沉吟着说道,“向罗老板推荐王壮士的这位朋友,大概也是杨副将吧?他引介的人,罗老板一定是不敢不用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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