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中央的火灶还散发着余温。
顾余裹着寒风回来,轻手轻脚地关好柴禾临时架起来的门。
“你回来了?”身后冷不丁响起陈钰的声音。
顾余扭头看见侧躺在干草堆上的陈钰,黑暗中,她那一双眸子闪闪发光正盯着自己。
看了看卷缩着身子整个人躲在干草堆里已经睡熟的魏清水,顾余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早些睡吧。”说完便钻到角落属于自己的那堆干草里。
一夜无话,顾余一大早起来,直等到喝了邑安城特有的稀粥之后还没见有什么动静,不由暗道这流民在那些兵卒眼中可真算不得是个人,死了两个人,竟然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直到午后,李大春方才慢吞吞地来到顾余的茅屋。
他眼睛微红,看来一路上是被熏得够呛,捂着鼻子对着顾余道:“赶紧出来,跟哥哥走一趟。”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茅屋。
顾余赶紧小跑跟上,缩着脑袋笑道:“李哥,今天有什么关照啊?”
李大春瞥了顾余一眼没好气道:“还能干啥子!抬尸体呗!他娘的,是不是给你们的粥太厚实了,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开始自相残杀了!”
“哪能啊!那粥您也知道,说破了天也就喝个水饱……”
李大春一个巴掌拍在顾余的脑袋上,“这话跟我说得,跟别人可说不得,知道没有?!”
“知道,知道!”顾余连连点头,转念又故作迷惑道:“李哥之前说自相残杀?是怎么一回事。”
“你他娘的哪那么多问题,到了你就知道了。”李大春骂道。
没走多久,李大春便带着顾余来到昨晚一间茅屋前,周围还围了好些看热闹的流民。
“都散了,看什么看?!没见过死人?!”李大春一瞪眼,赶走了围观的流民。
二人进了茅屋,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地上横七竖地躺着两具尸体,血迹斑斑。
“李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顾余故作震惊道。
“两个人分赃不均内讧,导致自相残杀同归于尽了。”李大春说到。
“分赃?!”顾余一脸疑惑。
“咳咳……”李大春自知说漏嘴,咳嗽一声道:“不该问的就别问,赶紧办事。”
二人将尸体用干草包好,一人拖着一具出了北城门去了乱葬岗草草掩埋。
回来路上,李大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纸包着的东西塞到顾余手里。
“李哥……这……”顾余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油布纸,里面还透出些许葱香,应该是烧饼之类的东西。
“这什么这,还不赶紧收好,别被人瞧见了,上次答应你的要照顾照顾你,哥哥也知道那稀粥是稀了一些。”李大春挠了挠脸道。
顾余嘴里突然有些发酸,在他的记忆里,除了他师傅,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照顾他了,更何况,对方是个兵卒,而自己目前只是一个流民罢了。
当二人走回城门内时,李大春便被人招呼了过去。
与以往不同,这次到底是死了两个人,先前见过的那个高胖子王福伍长将他那可怜巴巴的几个手下叫到一处,叮嘱了一圈,人死了埋了也就完了,何况死的只是两个流民,别要出去乱说什么的。
至于顾余,王福伍长则自动忽略了他。
别看人家只是个伍长,但你一个流民在人家眼里估计连条狗都不如。
毕竟人都已经埋了,要是传到上头那里,要不要严查还是两说,一个知情不报,一个毁尸灭迹,光这两点就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至于流民营地那边,自然是没有哪个上头的官员会闲着去那里乱逛,所以只要他们几人不说,也就不会有什么后患。
回到流民营地的顾余将油布纸从怀里拿出来给了魏清水和陈钰。
不出顾余所料,里面是五个烧饼,上面还撒了些葱花,虽然是没馅的,但也是很难得了,就着打回来的稀粥刚好可以果腹。
顾余拿了一个烧饼跟魏清水二人招呼了一声又神色匆匆的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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