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吏却露出了无赖嘴脸,狡辩道:“大人,是下吏刚才说错了。由于堂审间歇过短,何铺长无法及时取回赃银,便向下吏暂借一百两,充作赃银。虽然这样于规不合,但下吏绝没有说谎。”
赵推官都被他的无耻给惊到了,嘴唇都气得颤抖。
你……你这是把我当死人吗?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赵推官把手都拍红了,大怒道:“王司吏藐视公堂,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皂役应诺一声,便一左一右夹着王司吏往外拖。
王司吏却夷然不惧,昂然说道:“下吏可是廉主簿的人,赵大人要打我容易,只怕不好向廉主簿交代吧。”
赵推官听他这么说,脸色由青转白,张着嘴唇,几次想要开口,但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皂役面面相觑,就那么站在堂上,也不知道这板子还要不要打。
凌蒙一脸茫然,眼前这情况是……堂堂赵推官被一个小吏给威胁了?
这廉主簿又是何许人也,威风竟那么大?
赵推官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绷在那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忽然起身离开大堂,朝后面走去。
大堂上的所有人,以及堂外的百姓全都惊呆了。
凌蒙只感到不可思议,这赵推官的行为……是退缩的意思吗?
王司吏推开身边的两个皂役,整了整身上的吏员衫,双手反在身后,仰首挺胸,得意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
青阳县衙的大堂后面,便是二堂,是知县预审案件以及小憩休息的地方。
赵推官回到二堂,刚在椅子上坐下,又立马站起来,在堂中走来走去,胸口不停地起伏,郁气难平。
眼睛扫过桌上,看见正好有一本诗集,是自己最喜爱的那本。
赵推官拿起诗集,翻到自己最常看的那一页,上面一首诗:
读律看书四十年,
乌纱头上有青天,
男儿欲画凌烟阁,
第一功名不爱钱。
这诗由嘉靖年间名臣杨继盛所作,赵推官甚为喜爱,还在下面提了自己的姓名——赵世显,用以激励自己。
当然,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赵推官为官多年,浸淫官场,随波逐流,当年的志向也已经消磨殆尽了。
这“不爱钱”三个字,他早就做不到了。
官场惯例,谁都不能免俗,赵推官也一样,该拿的钱他不客气,不该拿的则绝不伸手。
赵推官对自己的评价是“庸官”,不管怎样,总好过贪官。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被廉主簿拿住了把柄。
这也是赵推官自评为庸官的原因之一,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贪官的本事。
好在廉主簿并不是要为难他,这只是一种争权的手段罢了。
赵推官本来就是临时代理的,又不是常任,便也不以为意,索性将县中事务都交给廉主簿。
反正自己待不了几天就要走的,只管纵情诗酒罢了。
可眼下,赵推官有些为难了。
那王司吏确实是廉主簿的爱将,打狗看主人,没有廉主簿的同意,赵推官还真不敢动。
但他总不能明知有冤,却不管吧。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赵推官虽说做不到“造福一方”,但也不想害民虐民。
在二堂中踟蹰了半天,赵推官神色一凛,做了决定,抬腿向门外走去。
出了二堂,后面便是宅门,宅门内是知县办公的知县衙以及生活之所。
在知县衙的西北角,有主簿衙,是主簿办公之所。
赵推官直奔主簿衙,便看到廉主簿在伏案练字。
走近一看,上面是“清风徐来”四个字。
廉主簿抬头看见他,笑着问道:“赵兄,案子审完了?”
赵推官叹了口气,将案情转述了一番,气愤道:“这王司吏串通何某公然作伪,又当堂藐视本官。廉兄,你说对这种贼蠹该要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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