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西陵城,那座昏暗老朽的议事大殿,诸葛亮与跑散后刚刚跑回来的简雍、孙乾、糜竺等人相见。
同僚间相见,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不免有些眼红,一些官员甚至眼中隐隐有着泪迹,这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当然,身为首席军师的诸葛亮是不可能有这种无能表现的,他的脸上仍然洋溢着平和从容的笑意以及成竹在胸的自信。
糜竺愤愤道:“这竖子胆敢如此欺人,岂有此理?军师,我们速速点齐兵马,马上杀回去!”
孙乾道:“不错,此子逃脱也就罢了,还敢占我城池,若是不杀杀他威风,岂不是让他上天了?”
简雍在逃亡中一袭儒衫尽破,坦胸露腹,衣上的儒巾也不知丢哪了,披头散发,形同疯汉,因为怕刘琦追杀,他还在野林沟里躲了一天一夜,这才小心翼翼跑回江夏。
可以想象,他对刘琦也是恨到了骨子里:“刘琦小儿枉为景升之子,竟然敢使用如此卑下的手段谋取江陵,令我等斯文扫地,此等大仇岂能不报?孔明,此次就由我简雍带队,务必一举将此獠诛杀!”
在场其他文官谋士都表示了对刘琦的愤慨之意,然而他们先前对刘琦赶尽杀绝的做法闭口不提。
诸葛亮并没有反驳,频频点头,一直待众人宣泄完毕后,才微笑地言道:“诸位,你们都觉得刘琦该死吗?”
糜芳道:“军师为何有此问,难道不该死吗?”
诸葛亮道:“他阻挡主公大业,自然该死!但是他又不该死,至少不能死在我们手上!”
“这又作何解?”
“其一,刘琦乃刘表之后,刘表领荆州牧,虽然已是冢中枯骨,但按朝廷惯例,这州牧之职还是得由其子接替,故而在名义上,我家主公只是豫州牧,而非荆州牧,并无统领荆州之权。今日刘琦在江陵发下告示,要守这个江陵,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等如何可以谋取江陵?”
“那么军师,难道我们只能看着那贼人在江陵逍遥快活?”
说话的是刚刚迈门进来的年轻的小将刘封。
简雍讶然:“封将军,你怎么搞成这个模样?”简雍讶然地问刘封,甚至在讶然中带着一丝欣慰。
因为此刻的刘封比简雍更加狼狈,他的脸上被利器割出一条长长的血口,身上衣甲尽裂,手上虎口流血不止,束发已散,被人砍去了一半。
刘封涨红了脸很是生气:“那日我与几位兄弟断后,护得诸位周全,本想从容赴死,不想那刘琦好不可恶,称辱我便是辱我父,将我擒拿,命士兵对我鞭打折磨,还以钻胯辱之,若不是我有几分手段,在夜间打昏狱卒,恐怕再也见不到我父了!”
刘封之言令在场众人不无嘘唏,虽说他们看不起刘封,但那是在自己的内部范围内,现在他被刘琦折磨,还承受了钻胯受辱,有点韩信的味道,而他又是刘备的义子,打的不光是他个人的脸,也是刘备的脸,在场做臣子的脸面。
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纷纷对刘封进行着宽慰。
诸葛亮对刘封的出现本来有几分意外,个中有一些疑问,但看到众人的情绪都很高涨,便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这世道乱,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像刘琦这样的草台班子看丢一个俘虏很正常。
诸葛亮对刘封微微颔首:“封将军辛苦了,日后亮一定向主公上报将军今日之苦,请先回去歇息吧!”
换作往常,刘封肯定屁出不会多放一个,但是这次似乎有点硬脾气:“军师,你这是为何,难道不想雪这江陵之耻吗?我刘封受此大辱倒没什么,但我义父乃刘备,当今皇上的叔父,我刘封之辱更是父之辱,难道你不想替我父亲报仇吗?”
刘封脸红脖子粗,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激动,如此理直气壮,其场各位文武将士纷纷点头,第一次对刘封侧目。
当然他们以前出侧目过,但那时他们视刘封为世子,而至阿斗出生后,这世子的光环已经褪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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