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客栈。”林掌柜嚅嚅道。
孙德友脸上的不豫之色更重,凝声道:“林掌柜,你在嘲笑我?”
孙芸那丫头十八岁还没嫁,和徐峰之间那些风言风语传得文水县几乎人尽皆知,简直就是孙大老板毕生最大的耻辱。
往日只要孙德友一问“芸儿哪去了?”便要听到别人回答一句“朔风客栈”。
“不是不是,我是说真的,据说是新开了一家牙行,县上的劳工基本都在那。”
孙德友骑着毛驴赶到朔风客栈的时候,只见客栈前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了。
他一眼望去,却见那些往日里做散工的,一个个都站的笔直,男女分开,十人一排,十排一个小方阵,排得整整齐齐,全然不同于往日汾拱桥边闹哄哄的场景。
孙德友眯着眼看了一会,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他那两个跑了的轿夫,不由大骂起来。
那两个轿夫斜眼往他身上瞄了一眼,动了动嘴唇却是不理他。
孙德友大怒,正要唤人去把那两个轿夫拉出来,肩膀却又被人撞了一下。他扭头一把拉住撞自己的人,定眼一看却是顾氏茶行的一个姓吴的掌柜。
“孙老板,您也来啦?稍等稍等。”吴掌柜赔过礼,急匆匆地跑到一个獐头鼠脑的青年跟前说了些什么。
那青年听了便大声喊道:“顾氏茶行要三十个包茶的,二十个扛货的。会包茶的举手,张成,你再挑十个力气大的去。”
不一会儿,人群中闪出五十个人,由人领着往西街去了,孙德友目光望去,见那五十人竟连走路也是分为两排,排得整整齐齐,领头的那个他却认得,是本来在西街上混的一个帮闲,张成。
见吴掌柜给那獐头鼠脑的青年结了银子,孙德友便拉着他问道:“吴掌柜,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老板竟不知道?两天前也不知是谁,让于三把县里的劳力都聚集起来,往后要用工,来这里寻于三就好。”
孙德友道:“我这两日家里有事,布行的事都让林掌柜打理。我问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让他们聚在一起?顾老板怎也不找我商量?”
吴掌柜奇道:“商量什么?每人每天的工钱和原来一样,用起来还更顺手些,不过就是招工的地方挪了挪……”
“糊涂!”孙德友急道:“让他们这样联合起来,往后要若是闹起来,我们哪家都不得好。”
“闹什么?”
“以后他们要涨钱怎么办?做活的时候受了伤算谁的?这样聚起来成了组织,可不是往日那般好拿捏了。这种事,一开始就要打压下去!”
吴掌柜道:“如何打压?”
“你们就不应该去雇他们干活。”孙德友急道。
“那怎么成,我店里的货已经拖了两天了,多少大顾客催着。”
孙德友抚额道:“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撑着不给他们活计,你算算,这许多人一天得多少银子花出去,不用几天他们自然就散了,这几天,如果文水县没人可雇,大可以到交城、到汾阳去找人,多得是只要管饱就干的泥腿子,断没有这么由着他们聚集的道理。”
吴掌柜点点头:“孙老板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两日店里事忙真没办法,我们卖茶的可不像你们卖布的,这批货再不包,万一长了虫,这损失我可担不起,回头让我家东主与你商议,我还有事在身,这就先告辞了。”
孙德友不由长叹,真是一群蠢货。
他又看了一会,却见有两个卖布的同行结伴过来,竟挑了六十多个人,有织工绣工也有搬工,他转头向身边的林掌柜问道:“那两人是金梭布行和苏氏布行的?怎么要那么多人?”
林掌柜眯着眼看了一会,小声道:“还真是……东家,情况怕是不妙。”
孙德友一愣便马上反应过来,这两家小布行的东家混在一起,又挑了许多人,显然是合作接了一笔大生意,而在这文水县城,能接到这么大的生意,显然是从孙氏布行抢走的……
他嘴都有些气得哆嗦,向林掌柜问道:“是不是西京萧老板那单生意被他们抢了?”
孙德友盯着林掌柜的嘴,多希望他说一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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