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松轻哼了一声,讥笑道:“你想得到美,我们是什么样的门户,他们是什么样的门户。”
李夫人不服气道:“三十年前,颜家还不如我娘家呢。”
“现在是三十年前吗?再过十数年,若颜恪真成了宰执,颜家就真是从商贾跨入士族大户了。”李平松长叹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多少大族筹谋百年,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啊……也不知我们李家有没有那么一天。”
“荣之今年乡试若中了举,明年会试再中个进士,我们一样也是官宦人家。”
李家儿女众多,成年的仅有三子一女,嫡长子李茂之,嫡次子李荣之,嫡女李蕴儿,庶子李慕之。这其中,李茂之与李荣之都是李大夫人所出,硬要说的话,李大夫人还是更喜爱次子一些,此时说起,她脸上便浮现出护犊的表情来。
李平松嘴角牵了牵,终究还是不忍说不吉利的话,叹道:“但愿吧。”
“依我说,还是要把蕴儿叫过来。”李夫人又说道。
李平松摆摆手:“此事再说吧,我思来想去,还是让慕之去与颜怀来往更稳妥些。”
“又是那个庶子!”一听此言,李夫人柳眉倒竖,“凭什么这等好事又想让他去沾?处处抢他大哥的风头还不够?再说,他一个庶子,配吗?好你个李平松,你嫡长子不疼,事事先想着那个贱婢的儿子。”
李平松将手里的帐薄狠狠摔在案几上,喝道:“你闭嘴!有你这样做大妇的吗?刻薄庶子,传出去我李家的名声还要不要?我不疼他李茂之?我对他寄予厚望,但你自己问他,对不对得起我这分苦心。就算是是一头猪,我手把手调教这么久,都该比他聪明了。”
李夫人不敢再应,只好柔声道:“妾身知错了,求老爷再给茂之一次机会。有这样的机缘他一定会争气的。”
李平松平息怒火,他本就打算让李茂之出面,方才不过是想借此敲打宋氏,此时淡淡道:“让他好自为之吧。还有,来的也不一定就是颜怀……”
他将前后缘由又细细说了一遍,慎重交待道:“人家自称林启,你切记不要露了口风,如此,方能给他雪中送炭的恩情。”
“林启,”李大夫人了一念,道:“颜潜的夫人应该就姓林,我记得离开苏州那年,他们刚刚成亲。依我看,十有八九不会错。”
“试探试探再说吧。”李平松不耐与她多言,袖子一拂,自往书房去了。
李夫人却是带着喜意,吩咐道:“喜鹊,去叫小姐梳妆打扮好过来。”
吴天带着客人来时,李大夫人在帘后相看了一会,见那林启身姿颀长,面如冠玉,那一身的衣物的质地,她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心中不由想:“怪不得老爷觉得这人会是颜家的子弟。”
待见那少年举止大方,谈吐彬彬有礼,神态笃定,李大夫人心里更是确信了几分。
“听说林公子是同乡人,老身就巴望着能见一见。如今得见,果真是是一表人材。”等众人落坐,李大夫人便情绪饱满地说道。
这是要摆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阵势了。
林启如此想着,便顺口谦虚了几句。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自然是落落大方,毫不失礼。
见过礼,略略寒暄了几句,李大夫人问道:“这一听乡音果然亲切,但似乎又有些许不同?”
“小子是华亭县人,口音却确与姑苏有些不同。”
李夫人微微一怔,嘴里随口应道:“对对,就比如,我们那边是说‘我’是‘努’,华亭那边是‘侬’。”
她心中却在思量,颜潜是苏州哪里人来着……时长日久,当时不过隐约听过,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她潜意识里又实在希望眼前这真是一个皇亲,便把这细节略去,又道:“老身以前待字闺中时,最爱踏青游玩,如今想起,竟恍如前世一般。犹记得那‘吴中第一山’,叫……叫什么来着?”
林启见她试探起自己来,脸上笑了笑,应道:“大夫人说的可是虎丘?”
“对对,林公子可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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