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稻花鱼 (2-1)

老吴这时候全然想不到，这一次回云山的路上，一场大雨阻了自己行程，却将自家小郎君烦恼了一些时日的事情让自己无意中解决了。鉴于主人家的热情相待，老吴详细地向老人家解说了这几本样书的来历。肥厚的手掌用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灵活翻动着书页，显然是推销自己的书籍时候用得熟了：

“老先生，这《三字经是我家小郎君撰写了用于书院学子识字的，老朽见它由浅入深又包罗万象，三字一句，音韵和谐，读来朗朗上口，却是开蒙佳作，想来会是市面上的独宠，因此上求得我家小郎君开印，如今这一路下来，果然大受各地书铺欢迎，这便回去加印。”

说到此处，老吴又露出对自己先见之明无比自得的笑容：

“这一本《西游记却是我家书坊管事郭林听了我家小郎君说书后要印的，这老儿本是流落街头卖艺为生，受人逼凌被救后，到得小郎君家中，听了这说书后，觉着能行销于世，才印了出来试销着看看，虽也受那些瓦舍里说书人的欢迎，只论销量，却是远不如这《三字经了。”

“这也难怪，国势安定三十年，黎民但求口中食，家境贫寒如何容得送子弟读书？这才使得识字之人寥若晨星。读书士子多出世家，这些人专心仕途，必然对这市井说书一道无甚兴致，有兴致的又识不得字，两本书境遇不一，自然不难想象。”那老者感慨道。

“确实如此！”老吴也点头附和，“因此我家小郎君创立书院，免费让云山一乡适龄少年入学，真正立下好大功德。就是犬子顽劣，也在书院里求学，若求得出身了，老朽便此生无憾了！”

“哦，自你口中说来，你家小郎君当是年纪不大，便能做得这般大事？”

“却也并不是小郎君独自支撑，还得县令大人鼎力相助，钱粮投入，免除书院后顾之忧，”说到此处，老吴脸上也露出与有荣焉之色，“老朽也资助一二，只是略表心意。”

两人谈得相得，一人问得细致，一人说得兴起，不觉雨也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射下来，将远山近水都染成金色。那老者起身歉然道：

“一时谈得兴起，却是未曾对客人说起，老夫姓傅，名玠，字守之，抱病居于家乡。今日听得吴掌柜解说陈晋小郎君和云山书院事，此等贤才逸事，却想亲见，不知可否随同吴掌柜前去云山一见？”

老吴见傅玠说得郑重，慌忙避开这一礼，说道：

“可不敢受傅老先生礼，既是先生有心去往云山，老朽自当效劳，只恐车马劳顿……”

傅玠摇手止住老吴的话，笑道：

“隐居这两年，难得听到这等俊逸少年，不免起了静极思动的心思。如今病体既然痊愈，不行走这一遭，岂不是留下憾事？”

随即将出行一事和家人说起，傅妻见自己夫君难得有这番兴致，也不阻拦，只细细叮咛一路小心，又把行装收拾妥当，老先生长笑一声，坐上老吴的马车一路往云山去了。

陈晋这时候却带着一群少年在河里戏水。说是戏水，其实却是在捉鱼。世居水边的少年其实都有一身不错的水性，但这时候却没他们显摆自己能在水里翻波涌浪的机会，手中各色网具并举，先生只说要鲤鱼，且只要大小不分，只计条数，不论斤两，但必须是没受伤的活鱼，把些少年弄得莫名所以。且这一桩事也被列入了课业之中，三人一组，六组中的头名可以到先生家里享用一餐红烧鲤鱼，顿时把这些少年激动得各自拿出浑身本事，只奔着这头名而去，谁不知小吴掌柜家的新菜式都是先生创制的，这等享用先生厨艺的机会可不能让与他人。

一时河面上水花四溅，人影乱窜，呼声此起彼伏，或喜出望外，或叹息连声，原来还准备看看捕鱼盛况的王洛宁，一见那些少年脱衣时就啐了一口，拉着崔婉柔就跑回去了，说是去看看小笛。小笛还在徐婆婆的督导下苦练，本就没来，难怪在听王洛宁说要去看捕鱼时笑得那般奇怪。

邱云李琛二人也兴致盎然加入了进去，只是被郑离看得紧紧的，决然不许进入深水处，看着那些少年不时欢呼，羡慕不已，却也不敢违拗郑离的禁令，只偶尔捉得几条漏网之鱼，也算是没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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