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人,最近可好啊。”
“好啊好啊,李大人,您最近怎么样啊。”
“哎,混日子呗,天天批折子,尚书府里还有一堆一堆的,批不完呐!”
“批不完就不批,一半打回去,一半倒灶炉,不就完了。”
安定心不在焉的说着,年轻的脸上连胡须都还没蓄起来,只有上嘴唇上的一层绒毛。
今天阳光不错,透过窗户直照射进来,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揣着手,缩着身子,一脚翘在凳上,身子靠着椅背,迷迷糊糊的值叫人想睡觉。
可是这觉却是睡不成,除了安定心里想着的事情,还有的就是那个总是需要人搭话茬的同乡老李。
“不错不错,此法甚好,待老夫传令回去,立马照办!”
“办个你大头鬼,天天吹牛逼!”
脚一踹凳,安定坐起身来,怼了老李一脸,平了平身上洗得发白的麻布袄,整理衣装,勉强凑合出一点读书人的模样来。
“安大人,吹牛又不犯法,”讪讪一笑,老李脸上从来就没个正形,强行解释道,“甭看大人我现在是一介布衣,可以后定是能封侯拜相,光耀门楣,成就一番大事业,是乃大丈夫也!”
听着豪情壮志,安定抻了抻脖子,费劲扣上了衣领的衣结;离家久了,扣子都不像样了,只随意捻在一起打了两个死结,若是仔细瞧定不好看。
“呸!李大人,您现在甭说布皮了,连皮衣都不是,这牛啊,以后还是少吹的好;这京城不比老家,别叫人听了笑话。”
“笑话就笑话呗,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人我可记仇!”
“行,您就记着吧,捎带着把小生我的也记上。”
“好嘞您诶!”
吹着牛逼,老李也赶忙跟上了安定的步伐;两人借了店家的鸡毛掸子,掸了裤腿和鞋面上的灰尘,紧了紧发髻便是出门去了。
这么整理仪表倒不是因为在乎,特别是李大人平时不修边幅的模样,不说都不知道是个饱读诗书的;倒是安定还时不时的在乎些,但都是出门在外,也没人照顾肯定是邋遢些。
可今个儿不同,千里迢迢赶到京城能不能留下来,讨个出路就看今天了。
京城很大,分内外城还有禁宫,禁宫就是皇宫,内城大多是官宦人家王侯将相,还有一些富商豪流等等;而外城,则是三教九流云龙混杂。
安定他们就暂且居住在外城里,已经有三月有余了。
刚刚离去的学崖也是大大名鼎鼎,前朝多少寒窗子弟进京赶考时都会在此落脚住宿。
有些余钱的可以选择单独一间,再次一些的,几个同乡伙伴凑凑前住一个四人间,当然睡一个打地铺的也行。
再再次,也是大部分人选择,就会挤一挤那夹杂着汗臭味的大通铺;就这,据说最贵的时候也要每日房钱十文。
不过,这些都和安定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朝代更迭,平民能够进京赶考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自从大瑜皇帝被赶下海,不知所踪后,这天下已经不是瑜人的天下,而黎人的天下。
“安大人,这把肯定是稳妥了!”老李胸脯拍得震天响,吹着老牛。
安定也从思绪里拔了出来,不再幻想如果还有科举生活会如何,毕竟那是他父亲那代的老黄历了,自从他懂事起这皇宫龙椅上就已经坐着大黎天子了。
“怎么稳了,李大人朝中有人啊?”
“哪里哪里,安大人才是正经八百的手眼通天!”
“屁,小生一身的麻衣,哪里比得上李大人得势;说吧,到底私下使什么手段了。”
安定问着,老李老脸一红,咳嗽清了清嗓子,但还是压低了声线。
“安大人,这世上……唯有美人和银子不可辜负。”
“哦……”
安定点了点头,低头一瞧老李腰间系的荷包,果然已经跟只破了的鱼泡子一样瘪了下去。
“哦~~~”
老李也跟着拖长了音跟着点头,脸上一股子贱相。
“哦……”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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