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外的长廊,李陵浑浑噩噩的走在这条长满青青小草的未央长路。
萋萋荒草开遍了宫阙外的每一处小路,浅青色的嫩草遥看近无,帝国也如同这顶破石板的嫩草一样走到了最危险的关头。
皇帝钟爱的未央宫路,长满了嫩草与浅白色的不知名小花,虽然唯美却映照出这个强大的帝国已然江河日下的事实。
年富力强而精于政治的皇帝正在日益老去,帝国分裂的趋势却日益明显,关东郡国和关西郡县,北方幽燕之地和南方齐青数州,西川天府和关中险要,江东诸越和南洲百粤,生活在同一个帝国,但彼此之间的差异却如同天国地府般的明显。
先帝可以使用威势滔天的关中子弟军完成六合寰宇的伟业,但关东郡国、南方百越、幽燕五胡心中的故国之思,却是皇帝无法用行政命令和一纸文书所消弭的,被征服者与帝国之间无法弥合的文化裂缝只是被皇帝的强大权利所暂时掩盖着。秦朝的灭亡原因之一
“楚虽三户,亡赵必楚”这首简单字儿歌自从先帝的征服起,已经在南方已经悄然流传了二十余年了,南方千里的楚国故地已经成为了帝国最危险的地方。
李陵漫步在未央长路上,天上浮云悠悠,骤然间聚散变化百般不定,白云聚散离合间亦如同人间诸事,李陵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却第一次感觉未央宫如此陌生和遥远。
李陵抱着头看着远处百般变化的轻云,心中思绪万千,记忆中自己慈祥的叔叔,心中深处那个黄袍加身的禁军将军,以及刚刚那个冰冷无情的无悔帝王,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叔叔或是皇帝呢?
“赵毅……”李陵的靴子踩过了一株刚刚顶破石板的小草,脑子里转过的念头,他隐隐抓住了千丝万缕的思绪中的复杂念头,却始终说不出来。
“殿下!”赵毅牵着李陵的大宛马跟在李陵数步之后。
“十年前的叔叔是什么样的?”李陵迟疑了一会儿,用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问赵毅。
……
二十五年前,十岁的赵毅只身追随尚未发迹的先帝,当年的赵毅还是白马银枪纵横天下的少年将军,也曾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魁首。曹魏十三年,先帝被曹丕五千虎骑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时候,赵毅护着先主在曹魏百万军主力中七进七出。
七进七出间,砍下了曹魏七员大将的脑袋,让曹魏名震华夏的诸夏侯曹望之生畏,往后数十年间,曹魏望见先主的旗帜,就会想起那个令人生畏的白袍将军。
“千军万马避白袍……”这是数十年前的关东谚语,这里的白袍将军就是指的赵毅。
数十年的戎马岁月,无论岁月人生起伏,赵毅始终追随着先主,以至于先帝这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一流政治家,也被赵毅的忠心诚恳所动。
“我生平负了太多的人,也被太多的人所放弃,可我最庆幸的就是,我在十年前与赵毅相交想结,以至于至今三起三落,赵将军始终不渝。唉……天下负我,将军却不负我……而今便使天下倾覆,我也定不负将军。”
李陵记得那时从来不动声色的先帝是红着眼睛说的这话。
那时天下平定,先主也变成了先帝,先帝在长安论功排序赏赐功臣时所言。先主原先想让赵毅封侯入相以报答他这些年不离不弃的忠诚服务,但赵毅却只愿意为先主的禁宫守卫只身追随先主。
赵毅推辞了先帝的诸多好意,却始终追随并陪伴着先帝,赵毅用数十年间的忠心追随报答了先帝的知遇之恩。
哪怕到先帝将赴黄泉碧落之前,先帝他始终对赵毅怀有愧疚,因为他哪怕身为皇帝,也没有办法酬谢赵将军的忠心了。
后来的后来,黄袍加身的李治发起了陈桥兵变,不可陷落的天城长安,南北三万里的强大帝国,转眼之间,覆手之内倾倒在了新帝的王座之前。
那时,赵将军又一次孤身站在百万军前,身穿着少年时护卫先主的斑驳铁甲,头顶一缕象征着禁卫军的白珥始终飘扬在李治遮天蔽日的旌旗之前,他身后不过自少追随先帝的数十人残兵老将,他身前却是李治麾下横扫六合的禁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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