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第05章 非我族类其心异 (3-1)

方兴望那长箭出神，耳边听得老胡公道：“赤狄称其‘哨箭’，不可耐！其实，此乃我华夏族祖先之发明，名曰‘鸣镝’。”

“鸣镝？此名倒是雅致不少！”方兴开始品味起来。

“那可不！看，这箭身安置哨片，便可遇风而鸣，故而得名。鸣镝发明之时，赤狄还在北边与牛马共舞也！”老胡公轻轻一吹哨片，鸣镝随风作响。

“那此物不知为何沦落到赤狄手中，成通风报信之物？”方兴问道。

“通风报信？嗬，也只赤狄人奇蠢无比，才用鸣镝为信号。”老胡公佯做拉弓状，“‘咻——’，假如老朽战场上发这一箭，我方将士听得真切，难道敌人听不着？那这鸣镝到底是己方信号，还是敌方警报？”

“然！然！”方兴拍掌大喜，“赤狄人残暴有余，脑子却笨，用这鸣镝当信号，愚不可及也！”

“战场之事，莫做儿戏一哂。”老胡公白了方兴一眼，“你未经战场，可别小觑赤狄鬼子，他们用这鸣镝，也是震慑人心之用！看你小子方才不也闻声色变？”

方兴连连点头，回忆起刚才老胡公用鸣镝射中野猪和赤狄斥候的场景，当真惊心动魄。

“这么说，恩公上过战场？”

“自然没有，老朽唬你罢了。”老胡公漫不经心，又随口换了个不搭边的问题，“小子，怕赤狄乎？”

“不怕！”方兴的脸色出卖了舌头，又补了句，“却也怕……”

“唔。究竟怕与不怕？”

“家父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赤狄人时不时就来村子烧杀抢掠，伤村民甚多，可恶至极！”方兴顾左右而言他。

“那你不想去找赤狄鬼子报仇？”

“报仇？如何报仇？”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拿起兵刃同赤狄人格斗于战场之上。”

“这……”方兴若有所思，知道老胡公有意激自己，片刻道，“以暴制暴，只能打一个算一个。赤狄人生生不息，即便我有家父的本事，又哪里打得完？”

老胡公抚着须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道：“倒有几分见地！那依你之见？”

“我之所以想读书认字，是为学万人敌，将来把赤狄人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方兴说得认真，尽是心中所想。

“哟嗬！年纪不大，口气不小。那得学到多大本事？！”

“我自幼听先父说起本朝开国故事，往圣先贤如周公旦、齐太公者，戎马一生、南征北战，最终平定天下。我便要学此等本事！”

老胡公听罢，再次仰天大笑。

方兴不禁低下头，沮丧道：“唉，我也知道，这不过又是一厢情愿罢了。上阵打仗乃贵族之权利，我一介野人，只得终老这荒山野岭，等着赤狄人宰割性命。”

“嗬！”老胡公瞬间收敛笑容，直勾勾盯着方兴胸口看。

“恩人，你所看何物？”方兴被盯得不自在。

老胡公煞有介事道：“看样子，汝之雄心壮志，确是被老彘王啃没也！”

方兴现在心情沉重，面对眼前这老顽童逗趣，哪笑得出来：“恩人莫取笑于我罢！”

“你方才不还信誓旦旦，要带小情娘走出大山，怎么，转眼便气馁咯？”老胡公哂笑道。

“可我……”方兴黯然神伤。

“你口口声声要学万人之敌，到头来却连敌不过自己心魔？”老胡公拍怕方兴的后背，语气慈祥，感觉像是老父同子交谈。

方兴幡然醒悟，老胡公有意点拨自己，赶忙整理情绪，侧耳倾听。

“小子，你了解你口中之敌乎？”

“赤狄人？”

“不单单是赤狄，而是四方之异族。”

方兴摇头。

“小子，虽说你粗通文墨，志向亦不小，但你囿于村野，格局亦为之所困，实属大憾！”

“愿恩人明示！”方兴屏气凝神听着，一脸期待。

老胡公道：“北狄、西戎、东夷、南蛮，此为四夷。我华夏族所居之地，称为中原。老朽画影图形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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