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杀无辜百姓!郑先勇,史芝川就是这么教手下人的吗!”蒋子夫怒不可遏,“带我去见郑先勇!你们这些人,都要按军法处置!”
“蒋道长,如今虎威营是叛军,我敬你,才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邢冬摇摇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打仗,只有胜负,没有军法。”目光不再看这个老者,握住身侧的旗杆一抖,军士们立刻卸下松木燕尾牌,挽住上前,盾后藏人,持长枪列阵,成圆弧形,反围住蒋子夫。
闪着寒光的枪头,坚实的长盾逼迫蒋子夫冷静下来,他浑身骨骼暴响,瘦削的身形在几个呼吸间变得伟岸起来,张开双手,提气,定神咒大声喝出!
在场所有人心神一悸,动作一顿,蒋子夫直冲向前,一拳轰出,重重砸在燕尾牌上,伴着一声闷响,持盾之人喷着血沫倒飞出去,战阵转瞬便被撕开一道裂口。
虎威营的军士未见惧色,十余杆长枪立刻直直前刺,架住蒋子夫的双臂大跨,硬生生将其戳退一步,持盾的前排军士见机聚拢来将那裂口补上。
蒋子夫双腿一前一后,拧个马步,浑身一抖一卸,双手撑开,画圆收拢,竟将刺中他的长枪尽数揉进双臂之中,马步一沉,便将枪头压在自己肋下,使其不能收回,一己之力,与十余人相持。
双方僵持不下,前排军士齐齐摸出近身用的弧形短刀,就要上前。
“蒋道长!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再动手,我就把跟你来的其他人,都杀个干净!”
这是来自邢冬的大喝声,蒋子夫耳边的世界渐渐安静,他回头,愣在原地。
满地狼藉,鲜果的汁水和血红混合着,被践踏的粉碎,零星的苟延残喘在地上艰难的向前扭动,一点点将最后的生机耗尽。
你死我活?好久没再听过这样的字眼,朝天宫中,十余年的安稳生涯让蒋子夫忘却了暴掠和残酷,他像是活在一个人性本善的桃源梦中。对于郑先勇史芝川的造反,他不以为然,闹剧罢了,韩家军围城,瓮中捉鳖,叛军不日就将投降。
此刻此景,杀戮犹如梦魇般撕开了他的臆想,大战,真的来了。
他的双臂渐渐无力,攥住的枪尖被一点点抽回。
活下来的不过十余人,多数是自己带来的道派弟子,面对军队的铁甲劲弓,弟子们只能自保,无暇助人。很快,村民和弟子们都被捆好,扔到密道口旁。
“蒋道长,你一把年纪,我们不为难你,跟着走吧?密道的消息不能外泄。”邢冬翻腕,大旗一抖,阵型一变,将蒋子夫团团围住,“你是炼体武者,不惧兵刃,可其他人,肉体凡胎,刀抹脖子就活不成,再动手,动一招,我就杀一个。”
蒋子夫看向弟子和村民们,眼神,没有人说话,无数的情感在眼神中交织着,场上的所有人,都看向蒋子夫,他叹了口气,松弛下来,“让我见郑先勇,我有话对他说。”
“不行,你在郑大人那儿有面子,保不齐我这帮兄弟们真得受罚。”
走过密道,被关在这厢房中数日。
蝉鸣声又起了,吵嚷着,嘶吟着,好似有无限的力气。
蒋子夫耳尖一动,人声,脚步,厢房门口。
大门随即被人一脚踹开,邢冬打着哈欠,眯着眼往屋内瞧了两眼,手下兵士拖着几名血人扔进屋内。
一众弟子起身睁眼,认出那几人圣上朝天宫的道袍,变了脸色。
“我们是粗人,不通医术,这个点也没大夫,只有随身应急的伤药,你们看着办吧。”邢冬扔下怀中的一包药沫,转身关门。
过了一阵,蒋子夫正给那几名弟子探查伤势,邢冬又折返过来,一脚将门踹开,扔下整整一篮子红糖,“郑大人明日嫁女,兄弟们的婆娘儿女都在外城,没法带回家,大老爷们也吃不了这么多甜的,你们分吧。”
“不给药?给糖?”有弟子咬牙切齿的小声嘟囔。
“这不好?药是苦的,糖是甜的。”邢冬合上屋门。
门从来没有锁过。
这屋子关不住一名七重山巅峰的炼体武者,锁住蒋子夫的,是人。
那几名弟子被严刑拷打,没捱过午夜就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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