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专打老相识 (2-1)

此时的安定门城楼上，守将英国公张世泽正靠在城墙上休息。他身上已经至少5处受伤，其中最严重的是一处箭伤，射在他的右肩下两寸的位置，箭射得很深，怕伤到血管，他并未拔出这只箭，直接削掉箭身，用白布包扎。

此刻白布早已变成血布。

他的精神，可能比他的身体还糟糕。

昨晚，张世泽战意正浓，城下闯军被他杀退十多次。可接着一连串的坏消息，几乎在精神上摧毁了他。

兵部尚书张缙彦亲自做内应，打开正阳门，迎接闯军进城！

成国公朱纯臣虽然没立即投降，他丢下朝阳门，自己回府去了。守城军士一哄而散，闯军轻易拿下朝阳门。

德胜门更惨，闯军一吓唬，守城的将领竟然直接跪了。

....................

听到这一个个消息，张世泽愤怒地拍击城墙垛口，“平日里都大义凛然，一言不合就敢教训皇上，现在你们的胆识都哪去了？”

他这一用力，刚刚包扎好的箭伤，再次破裂，鲜血沿着他的肩膀流淌下来。

身边的亲兵，想要给他再包扎一下，他伸手阻止道：“不必了！”

在他看来，包扎伤口已是多此一举。

经过昨夜的鏖战，安东门的守军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而他们守卫的城墙足有10多里长。这点人守这么长的城墙，简直是不可能的。

好在，凌晨闯军已在其他地方破城，不再强攻安定门，他才得以喘息，一直守到现在。

看到兵士们又饥又饿，抱着兵器龟缩在垛口下，无精打采的样子。张世泽知道，闯军下一次攻城，安定门必破！

这正是他杀身成仁的时候！

大明有不少投降的将军，但没有投降的英国公。

大明有很多没气节的勋贵，但没有没气节的英国公！

英国公这一系的荣光，绝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张世泽对眼前的生死已经释然。目前，唯一让他不舍的是他手下的这些兄弟。

北京破城的大局已定，不可逆转，他已经下定决心，一会让家中有幼子的，是家中独子需要传承香火的，有高堂需要照顾的，全部离开，绝不阻拦。

跟着他的这千余人，都是他的老部下。

自己殉国，一人足矣！

没必要这么多垫背的！

这时有兵士跑过来，“将军，有人叫嚷着要出城”。

“挡回去，若是不听劝阻，火铳伺候。以后这些小事不要再来问我”。

见又有人想出城，张世泽不耐烦地说道。

“将军，对方指明要见你，说是你的旧相识，有件东西让我带给你”。

“不见！”

自北京破城开始，从首辅魏藻德，到兵部尚书张缙彦，再到已经被革职的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还有一些东林党人，或是晋商的家族子弟。各路牛鬼蛇神，都来过安定门，与他攀谈旧相识。

这些人有的想从安定门出逃，求他放行。

有的替李自成当说客，前来劝他投降。

也有人想用钱买路，求他放行把财物运出去。

总之，这些旧相识，全部是来添乱的，没有一个人的到来，对他守城有帮助。

想到这，他立即火冒三丈，近乎疯狂地吼道：“不管这个旧相识是谁，都是给咱们守城添乱的，直接拿火铳将他打成马蜂窝”。

“得令！”

守城的明军，多是贫苦出身。很多人都是因为生活所迫，被迫投军。这些人从小看惯了勋贵的嘴脸，尤其是昨晚上，听说兵部尚书张缙彦献了城门，更是对勋贵厌恶至极。

平日侃侃而谈，看似高深。遇到危难，贞操连婊子都不如。

一听到，张世泽下令，见到旧相识就打，传令的兵士顿时来了精神，转身离去，部署火铳兵，将城下逃难的两辆马车打成马蜂窝。

对！

马蜂窝！

让他们知道临阵逃跑的后果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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