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孟昭来信说,孟晗你上次无心插柳,倒是让咱家祖传的“梓归堂”生发了;现在梓归堂药业、梓归堂医院、梓归堂医学院,在启德港,成了南洋移民的定心丸;新移民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疫病,梓归堂功不可没。他们信中说,梓归堂光做药的就有四、五百人了,还供不应求。翻过年,还要开新厂房。
陈子恒:幼鸣就是点金手呐,我陈家的鞋厂,呵呵,我老妈去看了一眼,再不提回定远的事了。看护的可紧呐,跟陈家各房头挨个打招呼,谁也不许给九房钟平三叔添乱。原来以为收入大头是大夏公司和华夏银行,谁也没想到,小小鞋厂,竟然是最让人惊喜的金娃娃......
杨孟晗:那还不赶紧添人手?
陈子恒:鞋厂都超过一千人了;嗯,就是熟手师傅不好找,几个大师傅,都是敏体尼、爱棠在法兰西、意大利,花大价钱挖来的;小学徒光人头多,手艺不过关,不顶事的;钟平三叔还是很讲究的,不会让小学徒胡乱做的鞋子出厂,砸老陈家招牌的。
老父亲抿一口老酒,低叹一声:外面情况可不好呐,朝庭邸报说,太平军北路军,已经过了黄河了,攻豫北重镇怀庆府(今河南沁阳),内阁学士胜保、山东巡抚李德援军赶到,死命在守着。朝庭兵力充足,已经陆续调来六、七万人了;这是自江宁之战后,第一次,在前线,朝庭兵力超过长毛。太平军破城的势头,还是猛得很,两次挖地道,穴地攻城,炸塌了城墙;但未能进得了城,寡不敌众,都给打出来了。
杨孟晗:是好事,也不全是好事;是吧,父亲?
老父亲:因为朝庭在此处过于集中兵力,其他地方,必然相对空虚。攻不下城池后,一旦长毛四处乱窜,避实击虚,反而为害更甚。嗯,长毛西路军围攻南昌,湘军大部都到南昌了。现在还看不出,湘军比长毛强在什么地方。
杨孟晗:父亲,好像福建的小刀会之乱,还没有平息吧。
老父亲摇摇头:厦门肯定还在小刀会手上,两广、福建、两湖、川贵,小的动乱,数都数不过来了;这天下,是越来越乱了......
老父亲好像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吉尔杭阿,门路神通,应该大得很。以道员身份来江南候补;刚到江南,就补了惠征的缺。这才两个月,新旨意又来了,升任从二品布政使,还兼常镇通海道道台。好在,当初镇江,我们痛快地给了;现在看来,就是当初硬着头皮不给,现在也得乖乖地、老老实实地给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杨孟晗:吉尔杭阿大人,看着像是挺好说话、挺随和的一个人呐?
老父亲呐筷子点点儿子:晗儿,不要以为天天像文艺哪样,张牙舞爪要吃人的;时时刻刻像和春哪样,火星暴躁地,随时准备跟你动刀子的,就一定是最坏的。
陈子恒:瑞臻公常说的一句话,咬人的狗不叫汕,嘿嘿......
老父亲:好在有向大人在前面挡着,一般人不会针对杨家;嗯哼,文艺老儿是有点唬叻巴嘟的,糊了巴嘟的,乱打王八拳的。朝庭一向只对掌兵权的汉将,背后下死手、严加提防的;对文人,还是比较宽肴的,很多时候以笼络为多。文艺弹劾为父,除非证据确凿,否则没用的。从这个角度讲,反而是为父,替向大人做疑兵了。
是呐,文艺逮谁跟谁急,分散火力了嘛。
我大清,是靠汉儒生,尤其是犬儒的不停叫嚣;才支撑到今天。皇帝大万岁再没脑子,也不会挖自己家的墙角。
文艺越蹦跶,越容易被申斥,因为不懂事嘛;他要是不明白,仗着自己旗人身份继续闹,把正事给耽误了,跟和春、吉尔杭阿没配合好;还是要被申斥的,因为非常不懂事嘛!
杨孟晗:汉将掌兵权,就是旗人公敌!江湖传言真没说错吭......
老父亲有点自失的一笑,一口把杯中酒干了,在夕阳的最后一抹残红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边爷仨还在说得挺热闹呐,那边女眷早吧桌子收了,拿出时令的瓜果来。
院子里,凉风习习的,秋蝉儿鸣叫的特欢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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