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孟晗:再问你,卓人,西人屡犯海疆,你可知西人各国兵船多少?枪炮兵器如何?国力如何?厉害在何处,又有何软肋?相互之间关系如何?
何卓人:这个更不知道了,现在和这些教官偶尔接触了,能一鳞半爪地听到些,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杨孟晗:卓人,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我巡防旅即将经略南洋;你们可知荷兰在南洋兵力几何?兵船几何?武器装备如何?若遇我巡防旅进攻,其母国能多长时间,派来多少援兵?我们的胜算又有几何?
何卓人都快哭了:幼鸣,这谁知道呀,这太难为人了吧?
杨孟晗:若我令你为征南总司令,这仗该怎么打?作战计划如何决定?
何卓人彻底地蒙了,低着头一声不吭,脸都有点憋红了;他虽然也参加了军官班培训,但因为一直做副官工作,抄抄写写的;军事实务,他真没用心琢磨过。
杨孟晗知道不能再问了,再问,何卓人小自尊心要崩溃了,要羞愧得辞官回乡,回家种地去了。
两人相对无言地喝了一会茶,杨孟晗开口说:卓人,现在想明白了吧,情报和钱粮一样重要;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更重要。钱粮武器弹药是依仗,而情报是决定战略战术的基础;有了这两样,将领们才能决定仗该怎么打。乱伸拳头不行,把脑袋往铁板上撞也不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道理谁都能说得出来,真真切切做到,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就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何卓人终于有点醒过味来了,迟疑的问:幼鸣,搞情报、设暗桩,那是东厂、锦衣卫的活计呀?干这个的,都不是好人呐!
杨孟晗还真一时有点没词了,历朝历代的自许正人君子的儒生们,掌握着舆论话语权,把东厂、锦衣卫,抹得太黑了,黑的不能再黑了。
可是没有这些情报人员真的好吗?明末崇祯年间,儒生们倒是把东厂、锦衣卫全废了;可又怎么样,满人随便派个三流小奸细,往往就能把一个防守力量还可以的大城城门,半夜给弄开了;军事调动与军事布防,漏得像超大眼的筛子;明末这样的例子多到数不胜数。流寇也没少这么干;后来的甲午战争,中国人还是掉进这个坑里去了。
可是儒生从来不反省。
何卓人有的时候有点自我,也没注意到杨孟晗的脸色。
何卓人:孟晗,你不会想让我干东厂、锦衣卫吧?那是阴险阉人、鹰犬走狗等宵小之辈才干的事呀!家世清白的,谁肯做这个?
杨孟晗的小脸都有点黑得像锅底了......
何卓人还摇头晃脑自顾自地说:我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大丈夫在世,当君子坦荡荡;为人处世,必须光明磊落,无事不可对人言;以德服人,心无杂念,不欺暗室,廉正自守。情报之事,龌龊勾当也;我辈书生,夫不能为,亦不屑为也!
杨孟晗一口气被窝在胸口,梗得肺疼,差点没顺过来;恼火得恨不得把茶壶拍到何卓人脑袋上。我去,说半天白说了,这二杆子书生,说你啥好呢。
杨孟晗闷了好半晌,重重地把茶杯顿在茶几上,严肃地问:你就是这么理解情报工作的吗?
看杨孟晗真有点生气了,何卓人不敢再开黄腔,只是多少有点不情不愿地闷声说:入营后,穿上军装,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有差遣,不敢违命;卓人接命就是。
杨孟晗搞得也没说话的兴致,就把前些天,自己抽空写的《情报工作组织与情报分析纲要》小册子,扔给他,没好气地交待一句:先拿回去自己琢磨,搞明白了,再回来跟我谈。
说着话,一头恼火地挥挥手,把他撵出书房,也没心情送他。
兀自一个人在书房枯坐了好半天,自己问自己:选择他搞情报工作,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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