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尚讨好地望着魏泽,神情依旧恭敬,“魏舍人,本县县尉陈启,居然也跟这批贼寇勾连,被一并擒获,以舍人之意,当如何处置?”
魏泽曾任中书舍人,虽已致仕,但县中仍多以此称之。
魏泽看了冯尚一眼,下意识就要呵斥,瞬间反应过来此时的情境,咳嗽一声,“明府执掌本县大小事务,相信自有公论,何须他人建言。”
魏氏积威日久,冯尚连忙点头就要应下,谢奉却插了一句,“世伯身负一县之望,此等大事,理应有所建言才是。”
魏泽的双眼陡然眯起,精光一闪而逝。
谢奉却始终微笑,恍若未见。
“革职枭首,亦不为过。若其族亦有不法事,一并处置。”
魏泽缓缓吐出这句话,整个人似乎垮了一丝。
倒不是陈启有多重要,而是,即使谢奉如此不留情面地咄咄相逼,他也不敢发作,彻底败下了阵来。
而这一败,却不只是他与谢奉的个人输赢。
接下来,众人见识了魏泽的狠辣。
老壁虎断起尾来那叫一个决绝。
场中的山贼、魏氏部曲、县属兵丁,乃至孟歌与陈启,尽数在疯狂地蠕动逃窜中,被魏泽带来的心腹砍掉了脑袋。
原本此间的主人冯尚,只捞到了一个清理尸首的任务。
当然,这桩剿灭山贼的功劳少不了分出一大半给他,对他而言,倒是一桩意外之喜。
谢奉还说要禀明庾内史,将这桩功劳在魏氏名下记上一笔,被魏泽咬牙切齿地拒绝了。
趁着夜色还浓,魏博告辞回家。
坐上牛车,双手依旧气得发抖。
冯尚在指挥着谢奉带来的甲士处置尸体,洒扫庭院。
谢奉、谢安、张恪三人站在阶前。
谢安轻轻呵了口气,“很快又是一个朗朗青天。”
张恪看着谢奉,“弘道兄大恩,张恪在此谢过。”
“长恭客气了,我就是个跑腿的,这事儿都是你自己办成的,要谢就谢内史吧。”
谢奉态度亲昵,毫不居功。
开玩笑,张恪深得何充赞许,建康那一出大戏这些日子已经传到了山阴,也就上虞魏氏这种朝中少人的士族还不知晓张恪的未来一片坦途。
谢安心中一动,内史,不加姓氏,看来自己这位同宗兄长心思还是不纯粹啊。
张恪歉意道:“让弘道兄与魏氏交恶,恪深感愧疚,稍后请弘道兄赏脸再往寒舍,容我聊表歉意。”
“长恭啊,你别愧疚,弘道兄才不怕跟魏氏交恶呢!说起来他还要谢谢你,你赔他东西干啥!”谢安笑着调侃。
谢奉不干了,“安石,你这怎么回事,咋能在长恭面前拆我的台呢!”
他所在的会稽谢氏近年势头凶猛,蒸蒸日上,原本就大有取魏氏而代之的意思。
所以两族之间注定不会和睦。
今夜以此相逼魏氏家主低头,其中好处自不必多说。
张恪对此早心知肚明,只是不放过这个交好机会,找个由头送个礼而已。
至于代价成本什么的,没办法,不差钱。
对谢奉的埋怨,谢安毫不在意,搂着张恪的肩膀,“你我虽是同宗,可长恭是我的好基友啊!”
这
安石兄,你什么时候也能说出如此沙雕的话了?
很快,庭院被洒扫干净,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血腥气息。
至于尸体被处理到了何处,一个县令,总归还是有些门道的。
冯尚胆战心惊地将谢奉等人送走,临走前还询问谢奉陈氏如何处置。
听那意思,好像还要将陈氏弄一部分给张恪。
张恪十分感动,果断拒绝。
谢奉笑着道:“总不能让那位世伯一点本钱都收不回去吧。”
冯尚顿时了然,心知这陈氏已经被安排明白了。
目送着队伍在夜色中远去,冯尚再一次对当初张恪来拜访时的冷淡感到后悔,捶胸顿足的那种。
回到坞堡,青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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