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荡!”
冰冷的铁器声远远的散开,久久回荡在狱中。
李天赐打量四周,砖墙十分干净,门口刑具罗列,却没有丝毫血腥味。李天赐跟着老者越走越深入,仿佛置身在现代博物馆,跟想象中的血腥地狱完全不同。
狱卒提着一把钥匙在前面领路,到了某个路口时随手一指,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周顺昌再交不出赃银,可就给他转到里面刑房去了。”
李天赐循声望去,那铁门黑色沉重,上面沁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污渍。
前方的路则是一片坦途。两侧的房门间隔都比较远,显然房间内面积十分宽广。在一间没关上门的空旷房间内,李天赐分明看见了书架,案桌,躺椅,甚至还有悬挂着的文房四宝。
这哪里是监狱?锦衣卫诏狱的某些场景和李天赐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到了。”
狱卒停下脚步,道:“老头,你就别进了,娃娃,你进去看看就行。”
老者急道:“我家老爷有家事相告……”
“有什么家事吩咐这娃娃就行,我看你是有什么私事想相通吧?”
“这……”
“要么娃娃进,要么都别进,别废话!”
老者忙道:“进进进,军爷多福。”
“算你识相!”狱卒哼哼道:“周顺昌,有人给你赎了赃银,允许你与家人见面半个时辰。不许谈公事,不许谈狱事……”
老者趁着狱卒喋喋不休的功夫,悄悄塞给李天赐一张白纸:“老爷有什么话,写在上面。”
“进去!”狱卒把李天赐往里一推,又“晃荡”一声锁上大门。
这也是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配置也一应俱全。只是住宿环境比不上之前李天赐所见的那间,只有一席草床和棉被。床上躺着一位鸠面中年人,正是周顺昌。
周顺昌双眼微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狱卒的话。李天赐凑上前去,发现他双手双脚被铁链所拷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受了一些皮肉伤。
李天赐探了探呼吸声,一切如常,生命并无大碍。
李天赐朗声道:“周老先生,您的晚辈周茂竹让我来看看您。”
半晌无话,李天赐正想动手摇醒他,周顺昌猛地坐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茂竹为什么不来?”
周顺昌一脸严肃,眼睛精光聚敛,哪里还有一点半死不活的样子?
李天赐暗暗腹诽,道:“狱卒不让进。茂竹老先生让我转告老先生,三千两赃银已交,老先生出狱在望。”
李天赐来到大明不久,对各种称呼一知半解,只知道“老先生”是个分量很重的尊称,是以上来说话左一句“老先生”右一句“老先生”。
周顺昌露出喜色,很快又收敛不见。盯着李天赐问道:“你是谁?”
“你别问那么多了,直接说下一步怎么走。”李天赐念头急转,觉得解释不清自己来历,索性直接把老者交代的目标甩出来。
周顺昌迟疑道:“嗯……魏珰上干天谴,下尤人怨,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与魏大中相交为义……”
他看见李天赐脸上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够了!少给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要不是看在你女儿面上,爷会来看你?有什么想说的快点说!”
周顺昌奇道:“我女儿?”
周顺昌现今只有三个儿子,生过的两个女儿一个早夭,一个嫁给了魏大中的孙子。去年魏大中死后就居家不出,如何能有信息来到京师?听见李天赐这番话,不由大为诧异。
不过他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小兄弟你读过书么?帮我写一封信。”
李天赐读过书是读过书,但用毛笔写繁体字,那就不咋会了。他灵机一动,打算先用简体字把他意思复述下来。
“写什么内容?”
“就写,魏忠贤祸国殃民十八大罪。写完拿来我画押,茂竹自然知道会怎么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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