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瑨看那两个绿莹莹的酒杯十分精致,并不客套,伸出两根手指捏起来,细细地把玩一番道:“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杯子是昆仑山的美玉所制,用它盛酒,夏天无冰自凉,冬天无火自温。”
“吴先生自然是识宝的。”
两个人轻轻碰了下酒杯,吴瑨举杯沾唇,正欲一饮而尽,打南面满头大汗跑过来一人,直楞楞地叫道:“吴老板,你好雅兴,大祸临头了知不知道!”
修二爷道:“这不是谢家镖局的张镖师嘛?大早晨的怎么说话呢。”
听到“谢家镖局”四个字,吴瑨心里咯噔一下,手一啰嗦,酒杯掉到地下,摔个粉身碎骨,血红的酒液在青石板上洇成一朵曼陀罗花。
“呀!我的杯子!”修二爷惊呼道,脸色随之变得极为难看。
吴瑨意识到失态,忙下身鞠了一躬道:“修二爷,得罪,得罪,我赔,我赔。”
“吴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我修二敬你为人雅致,古道热肠,用最好的酒器盛最好的酒来奉承你,可你,你……”
“修二爷,大清起的,请吴先生在风口浪尖上来喝酒,亏你想得出,一个酒杯,碎了就碎了,碎碎平安。”张士德说着拉起吴瑨就走。
“姓张的,你说的轻巧,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拢共就这一对。爹,您也是,哪根神经错了,竟拿这么好的东西出来显摆,人家吴大老板什么好玩艺没见过!”莲蓬伶牙俐齿,话不饶人说道。
吴瑨苦笑了笑,撂下一句:“修二爷,您老放宽心,我回头再登门赔罪。”说罢急急地走了。
修二爷呆了半晌,把酒一口干了,咂了咂嘴道:“我寻思着,昨晚上躲过一劫,今儿庆贺庆贺呢,唉,人呐,就不能得意忘形。”
张士德半道上弃船登岸,一夜狂奔,大冷的天,浑身湿透,随吴瑨进了浙人会馆,掩上门,瘫坐在椅子里,张着嘴喘了半天。
吴瑨顾不上现烧茶水,试了试暖壶中还有隔夜的开水,倒了一大碗,搁在张士德手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士德倒不急了,道:“吴老板,你们偌大的会馆,平日里就用大碗茶待客的吗?”
“张爷,这都什么时候啦,您就别挑理了,快说吧,出什么事啦!”
“镖被劫了。”
“人呢,我表弟有没有事?怎么就只你一个回来?”
张士德端起碗,喝了口热茶,“吴老板,没有你们这样做事的,莫说都在一条街上住着,就是看在多年来谢家镖局为你的生意保驾护航的份上,这种灭九族的买卖也不该拉我们下水。”
原本,吴瑨听他说镖被劫了,悬着的心已放下大半,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没事,二十箱子货没了就没了。不料张士德话锋一转,点破这趟生意的要害,他知道大事不好,两腿一软,也倒进椅子里。
“张爷,先别埋怨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快些讲。”
张士德把遇劫的经过细细讲了一遍,起身道:“船还在往杭州去,到得到不了不好说,谁也不敢担保跑掉的那几个兵崽子不去求援再次截船。你那位表弟挂念你,让你早做准备。唉,你们是外地人,屁股一拍走个利索,我们谢家镖局上上下下百十口子人,可如何躲得过这场大灾!”
张士德说着拔腿向外就走,他要赶去镖局给三爷谢玉春报信。
吴瑨伸手扽住他的胳膊道:“张爷,别急,这件事或有个缓。”
“怎么个缓法?”
“张爷先不忙去惊吓家里人,容我想一想。”
河南的雷震春越界到山东办这个案子,当然非同小可,可这毕竟是在山东,要不然也不会让鬼哥在台儿庄盘旋这么久。如果鬼哥劫船成功,自当别论,但是鬼哥失了手,而且人被扣在船上,这事就需另有对策。
吴瑨自信鬼哥手上并没有浙人会馆暗结革命党的真凭实据,眼下只要将那船物资送到目的地,即便雷震春接到密报,即刻找上门来问罪,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他又能奈何。
最要紧的是镖船还在运河里,须保证物资不落入雷震春的手里。
山河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