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现下该当明白,爹为何要你俩速速出城。”古震无奈叹息道,言辞间不乏哀恨,“圣上已当庭下旨,着太尉侯景、廷尉章铁、御史中丞傅仲三人共同审理反诗一案。名为三司会审,实则侯景贵为太尉,必是主审无疑;那傅仲是趋炎附势之徒,自是以侯景马首是瞻;如此一来,章铁便独木难支,他纵然有心,亦无力改变大局。兼之那场无名大火致此案几成悬案,再审亦唯有遵循前证而断。圣上有严惩之意,侯景必媚上逢迎;夏儿已落彀中,今番绝难逃脱,况且……”言及于此,古震忽然停住。
“况且如何,义父?”燕珏心下焦急,发声追问道。
“况且……爹如今已被圣上卸除兵权,再无法护得你俩周全……”古震稍顿片刻,终是艰难道出了口。
二人一时怔住,只惊得目瞪口呆。但听见“扑通”一声,古夏双膝跪倒,目中泪水长流,“孩儿不孝,酿成大错。非但自身难保,还祸及全族,更害得爹您丢了兵权……”
古夏声泪俱下,蓦地里猛一抬手,“啪”得一声狠狠甩了自己一记耳光,鲜血当即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紧接着他又反手朝另侧脸庞同样甩出一记极重的耳光,两面脸颊登时又红又肿,口中鲜血更是止不住得往外淌。他抬手还欲继续抽打自己,手腕处却忽被古震牢牢抓住。古震扶他起来,揩去他嘴角血渍,古夏兀自泣数行下。
“速则乘机,迟则生变。你二人速去准备罢,即刻便动身!”古震决然道。
“祸事乃孩儿闯下,一人做事一人当,又岂能一走了之?”古夏抹去余泪,拒而不从。
“糊涂!”古震怒斥道,“若不即行离去,难道你想认罪伏诛?没来由丢了性命?”
“可是爹您……”
“圣上要捉拿谋逆反诗之人,爹又未曾作过反诗,何忧之有?”古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况且爹现下虽被卸除兵权,但仍旧是我大梁朝柱国大将军。爹有百战之功,旁人若想从中作梗,岂是那么容易?反倒是你,如若身落他人之手,又被坐实铁证,爹手中无权势,却如何救得?”
“夏弟且宽心去宁州处奔投大姐,”燕珏跟着说道,“义父自有我来照料。”
燕珏言外之意,自己要留于建康城中,不能随古夏同赴建宁。古震知他心孝,实则担忧自己独守府中,万事不便,是故决意留下;他一向脾性倔强,主意拿定便轻易不会变更,况此次祸端,目标乃是夏儿,与旁人无涉,他留于建康城中合当无虞,遂不复多言。
“即如此,便让庆福随你同去,路上亦有照应。”古震道。庆福是古夏屋中贴身仆从,自幼伴于古夏身旁,是可信之人。
古夏垂头沉思良久,终究潸泪答允。三人计定,一时无话。
是日酉时,天色渐昏。古夏与庆福两人乔装扮相,趁着楼门守卫换岗怠忽之际,自北篱门摸出,上去京口大道,飞骑绝尘而去。古震、燕珏于楼头之上瞧得二人去远,心下方安,然而接下来此举又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俩内心实难揣测,唯有沉心静气,等候暴风疾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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