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启奏,无本退朝!”栾公公上前一步,宣示早朝开始。
“老臣有事启奏。”
太宰姬仁辅当先开口,只见他站出队列,手执玉笏,躬身奏请。
古震顿时心下一紧,掌心冒汗:难道此贼如此急不可耐,这般便要直禀圣上,举发于我?
“准奏。”
御座上萧珝面含微笑道。他肌肤白净,五官清秀,长一双丹凤眼,生两弯柳叶眉,予人一种特异的娴雅隽秀。
姬仁辅先睨了一眼立于右侧行首的古震,这个蹊跷举动,瞬时令古震心头大震,惶惶不安。
“圣上,”姬仁辅道,“月前郢州水患,数十万流民涌入临近州郡,司州、江州等地府仓均已告急;此外,霍州一带有千余饥民聚众叛乱。臣请降旨赈灾剿匪。”
他单单禀述水患一事,于反诗只字未提。古震满腹狐疑,不知其用意何在。然既见他隐而不发,便也稍适松了口气。
“姬爱卿,”萧珝道,“郢州水患之事朕已交由卿全权处置。卿乃先帝钦点之辅政大臣,又于国事甚为熟稔。是否放粮,何时开仓,如何赈济,卿审慎把握即可,无须向朕一一赘述。”寥寥数语间,显然对其无比垂信。
“老臣谨遵圣旨。”姬仁辅称心遂意,退归原列。
萧珝即位初时,以捷雷之速培植太尉侯景、皇城司等一干帝系势力,实令姬仁辅猝不及防。尔后他便小心行事,暗中部署,唯恐有朝一日新帝萧珝突施狠手,翦除姬姓一族势力。然而几年下来,萧珝对他始终恭敬如初,朝政无论大小事务,皆会征询其意见。长此以往,姬仁辅才渐渐卸去戒心,重归于权柄争斗;近两年更是志得意满,掌控了尚书台、中书台一多半的机要位置。
“古将军。”萧珝转朝古震。
“臣在。”
“适才姬太宰所奏请,有关于霍州流寇作乱一事,还须烦劳大将军调遣兵马,早日剿除叛乱,还百姓以安宁。”萧珝娓娓说道,语气中不乏有恭敬之意。
“臣领旨。”
古震心中有事,正自忐忑不安。于萧珝所言只随口应下,至于如何、何时出兵剿匪,全然无心打算。他兀自胡乱揣测:圣上居庙堂之高远,未必便可获知反诗一事;姬仁辅那老贼明明施下毒计,此时却不参我,亦不提及,莫非另有所图?余人之中或有知情者,但不见得敢站出来告发他柱国大将军……几番思量下来,慰荐抚循,渐没了开始那般的急张拘诸。
早朝风平浪静,尔后的两个多时辰,各级官吏逐一向圣上呈禀大小简繁诸事,无一人提及反诗之事。
眼见午时将近,按循例,朝会即告结束,古震暗中长吁一口气。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半晌,见再无朝臣站出来启奏,栾公公上前醒示一声。
堂下无人作声,栾公公自转身恭请圣意,萧珝轻点了点头。
“退……”
“且慢!”
突如其来,大殿之上传出一声喝止。栾公公口中“朝”字还未及喊出,只得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萧珝亦刚离座起身,准备下朝。听闻有人发声,旋即复又落座。
“是哪一位大人有事要奏?”栾公公朝堂下望去。
“微臣有事启奏。”
但见左手文官站列中间走出一人,双臂抱圈,俯首深躬行礼。待他礼毕抬头,古震见着了登时如遭雷击,目怔口呆。此人黄面短须,竹清松瘦,不是旁人,正是廷尉章铁!
“章爱卿,所奏何事?”萧珝问道。
“回禀圣上,微臣日前得获一首诗,当中暗藏大逆之意。臣自觉此事殊大,故奏请圣上知悉。”
“反诗?”萧珝双眉一蹙,脸色瞬息间变得异样冷峻。
堂上众臣听得圣上口中道出“反”字,顿时相互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不时有人将目光偷偷瞄向古震。本以为至少今日朝会大可风平浪静安然度过,谁料奇变陡生,终是在劫难逃。古震此时虽心慌意乱,但于面上仍是坦然自若,只低头细细聆听章铁要如何奏禀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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