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夜突袭 (2-1)

冷月悬空。

梁国国都建康城，大将军府邸。庭院之中，此刻正笼罩着一片肃杀之气。

“大将军，深夜造访，多有搅扰。”

声音传自庭院正中最巍峨的那颗参天老槐树。一名黑衣男子立身树下，面容恰被片片斑驳树影笼住，难以瞧清。

“在下奉旨，请贵府夏公子即刻入宫面圣。”

黑衣男子身后数丈开外，有数十名同样一袭黑衣装束的不速之客，他们立在庭院中较为开阔的地方。月光清亮，足以照清来人：这一拨人个个身着束身劲服软甲，头戴狻猊兽首白铁面罩，手提丈二长的鎏金缳首长柄朴刀，站姿严整，刀锋森然，显然是来者不善。

“尊驾何人？却不是御前的栾公公前来宣诏？”

一声苍雄威严的声音晴空炸响，直冲黑衣男子。

循声望去，正是眼下这座宅邸的主人：梁国当朝一品大员，两朝元老，武官之首，柱国大将军，古震。

古震一头银发白须，虎目方脸，虽早已年过六旬，但仍旧精神矍铄，老当益壮。

只见他身披瑞金麒麟甲，腰挎连星碎月剑，豪迈万分的站在黑衣男子正对面。他身后一字排开数十名身披重铠，手握金戈的护府兵卒，与黑衣男子一方拉开对峙，气势一时不分伯仲。

古震甩开大步向前迈出几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虎目微眯，要仔细辨认树下神秘来人的面貌身份。

“夜已至深，栾公公需在陛下身边贴身服侍，在下代为跑这一趟。”

树下黑衣男子直面跟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柱国大将军，竟是没有一丝惧色，不紧不慢的答道。

一边说，一边也迎向古震，向前迈出数步。最后一步，恰好摆脱了一直笼罩在他周身的层层树影。

月光映上他的脸，所有人此刻方才看清黑衣男子的真正容貌：年纪估摸不过二十余岁，明眸剑眉，皓齿朱唇，肌如霜雪；未戴冠，一披长发束在身后；身上内衬黑衣，外着黑褂，上下里外一片墨黑，唯腰间系着一条烫金束带，月色下仿若隐隐流动，显得极是华美。

容貌虽美，男子神色却冷峻异常，如覆寒霜。但见他走出树影，负手而立，月辉之下，一块腰牌显露出来，耀着金光。

将军府兵卒之中早有眼尖的去辨认：那面长不过六寸，宽约三寸的方型牌子上，凹凸起伏的似刻了图案：有爪有尾，有角有虬，还有怒涛海浪。。。

一瞬间，众人心中犹如平地惊雷。

黑衣男子腰身上的那面金色牌子，分明刻的是一幅游龙巡海图！

这一枚錾刻着游龙巡海的金牌，建康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那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游龙令！

正所谓：游龙巡海，地震山摇；皇城有司，九死无生。

执游龙令者，大梁皇城司。

黑衣男子伫立不动，双目陡然射出一道精光，逐一掠过对面大将军府邸众人，最后停在古震身上，面色仍旧冷冽，不发一言。

自数步遁出树影，祭出游龙令，敞明身份，震慑众人，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黑衣男子早已精心算计过。

莫大无名的压力一下子罩住了大将军府邸所有人。有胆怯者自看清楚了游龙令那一刻起便刹那间失去了初时双方对峙的勇气，被黑衣男子目光电射掠过更是受了惊，四肢绵软。护府兵卒当中竟有人一时手软失力，长戈“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金鸣撞击声。整个庭院在游龙令显现之后仿佛冰冻住了一般，只剩下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怪响。

皇城司，大梁国中人人闻之色变。

皇城司是大梁初代皇帝亲设的隐秘机构，设立之初便有一条绝对宗旨：皇城司仅听命于当朝皇帝一人口谕，除此之外不受任何兵令调遣，不奉虎符。

皇城司主要司职护卫皇宫内外昼夜安全，兼听执行天子密令：如情报刺探、搜捕刑讯、查抄罚没等，因多活动于暗处，又是皇帝直属，皇城司行事历来独立于三法司之外。无怪乎腰系游龙令的黑衣男子直面当朝一品大员、柱国大将军亦是毫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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