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却摇摇头:“俺们是什么?是哨探。一则是探明敌人军情,二则是拦住对手的哨探。现在就是十几个远拦子,辽人大队还没有来。俺们回报什么军情?也不能让远拦子朝前直摸过去,探明白了俺们军中的虚实!俺们选个好地势埋伏下来,这些远拦子在给马喂料休息,总要向前哨探,杀他娘的一场再说不能让他们这么大摇大摆的一直摸过去!夜里大军不能行动,俺们的对手就这十几个,运气要好,能捞着几个首级报功!”
几个人听了都是无话,老任只是指挥着他们,极其小心的缓缓朝后退去,选了一个扼住通路的小丘左近,将马拴在小丘脚下林中。他们几人却挟弓持刀,只是选了一个好地势潜藏下来。数人各向着一个方向,将周遭一切全部纳入眼底,不管辽人远拦子朝着哪个方向前进,都能被他们发现。
要是正好从他们脚下经过,那说不得就笑纳几颗首级了。要是辽人远拦子朝其他方向前进哨探而去,那时再去回报军情,也不算迟。
几个人伏在草丛里头,之前和老任开玩笑的那个白梃兵瞧着老任蹲在一颗树下,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远处,一动不动。忍不住心里头佩服,悄悄摸过去,低声道:“老任,是把好手!平日里看你蔫头搭脑,这个时候却硬!”
老任不出声的一笑:“十一年的厮杀汉家里世代都是马军,入了秦凤军就吃马上的饭和西夏铁鹞子在横山互相也摸了十一年,再没出息也练出来了跟着宣帅,一路就是逃。为他拿出本事拼命没什么味道,现在那个小白脸宣赞都能豁出命去,对着辽国那个鸟萧大王没半点惧怕处,厮杀汉佩服的就是有种的上官,还能不拿出全部本事?”
那白梃兵翘翘拇指,又低声问道:“真有胜算么?”
老任低笑:“俺怎么知道?不过这萧宣赞的事情,俺也说不准谁会发疯在这个时候带四百兵北上,还将涿州抢了下来!既然人家舍得命,俺们厮杀汉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目光仍然看着远处,低叹一声:“希望这萧宣赞命够硬罢!”
两人低声说着话,突然就听见响动声变大,还有马蹄错落的声响,敲打在夜里,显得份外的清晰。老任脸色一变,挥手让那白梃兵回到自己位置,他却只是低声自语:“辽人远拦子,怎生这么不谨慎?”
马蹄声这个时候,不仅仅是从刚才被发现有远拦子在歇息的方向响起了。其他地方,都有马蹄声朝着这里汇聚而来。星月微光之下,可以看见好几队远拦子哨探,朝着这里汇聚!
几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伏在长草深处。就看见夜色之中,这些远拦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低低的呼哨声音互相应和。战马也发出轻轻的吐息声音,眼见着就越聚越多,就在这条通路左近控制着交通要道,四下警戒着。还有数名远拦子猬集在他们潜藏的这个山丘底下,虽然这些远拦子隐秘行动几乎成了本能,夜间发出的声响也不大,少有人在谈笑。但是足足有数十骑聚集在一起,如此暴露形迹,还是显出了骄狂。根本不像是张开搜索警戒幕步步向前小心查探的模样,根本就是为大军前驱,控制前行道路!
草丛里头,老任以降,大气都不敢出,只有一双双眼睛紧张的注视着眼前一切。这些远拦子,看来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没有想象到对手抢下涿州之后,还敢于向西挑战他们这支大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开过来了!
这位老任,是在横山一线,和西夏人,青唐诸羌人打了十一年的交道的老卒。哨探战,笼城战,山地战,远戍战一年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更因屡历功绩而被挑选到胜捷军当中,吃上了双份粮饷。从记事起就在行伍之间,加入秦凤军军籍之后就在马背上度日子。经验是再丰富不过。一看眼前景象,就知道这是辽人大胆骄狂,大军竟然夜行而来,直袭涿州。远拦子都不用来前路哨探,只是探明前行道路,控制道路,只是张开了一个小小的正面。他们根本没有考虑到会有对手同样朝他们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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